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龙虎门武馆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弥漫在每个角落的沉重与悲怆。
伤员的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匆忙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取代了往日的晨练呼喝。浓重的血腥味和金疮药的气味交织,令人作呕。
演武厅临时被改成了救治场所,数十名弟子躺在地上,伤势轻重不一。有的身上带着诡异的冰霜,需要以内力缓缓化开;有的被灼热气浪烫伤,皮肤红肿起泡;还有的精神萎靡,眼神恍惚,显然是中了那扰乱心神的邪术,需要师长以内力助其稳定心神。
几位懂医术的元老和教习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全是汗水,脸色凝重。药材消耗的速度惊人。
王小鹰、石黑龙、王小虎等人站在厅外廊下,看着眼前的惨状,人人脸色铁青,眼中布满血丝。
“统计出来了吗?”王小鹰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昨夜他虽出手重创一人,但对方自毁得太过彻底,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让他心中憋闷不已。
一位负责清点的教习走上前,声音沉重:“掌门…阵亡弟子…二十三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三十七人,轻伤者…近百人。”
每一个数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龙虎门在香港的核心弟子也就两百余人,经此一夜,折损近半战力!这是龙虎门立馆以来都未曾有过的惨重损失!
“那群该死的杂碎!”王小虎一拳砸在廊柱上,木屑纷飞,虎目含泪,“他们到底用了什么邪法?!那些家伙…根本不像人!”
石黑龙相对冷静,但紧握的双拳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他们的力量、速度、还有那些诡异的能力,都远超正常水平,像是被强行催谷出来的。而且完全不怕死,一旦受创过重或者被擒,立刻自毁…这分明是被人用极端手段控制了的死士!”
“死士…邪术…”王小鹰喃喃自语,目光越发深邃,“罗刹教何时有了这等手段?火云邪神若有这本事,早就该用出来了才对…”
他猛地抬起头:“昨夜来袭者,大概有多少人?”
“根据各处回报,不会超过十五人。”一位负责指挥防御的教习答道,“但他们个体实力太强,而且配合默契,专挑薄弱处下手…”
“不超过十五人…”王小鹰深吸一口凉气,“十五人,就让我龙虎门付出如此代价…”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在场所有人的脊背。
对方的恐怖,不仅仅在于实力,更在于那种完全不把手下当人看、如同消耗品般使用的冷酷和高效!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石黑龙沉声问道,“武馆受损严重,弟子伤亡惨重,若是对方再来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小鹰身上。
王小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决断:“武馆不能再待了。这里目标太大,防御起来太过被动。”
“立刻安排重伤弟子,化整为零,秘密转移到我们交好的几家武馆和医馆疗伤。所有轻伤及无恙弟子,同样分批撤离,分散到我们在九龙城寨和各处的安全屋暂避。”
“掌门,这…这是要放弃总馆?”一位元老惊道。
“不是放弃,是暂避锋芒!”王小鹰斩钉截铁道,“敌暗我明,对方手段诡异狠辣,硬拼下去,我们耗不起!必须保存实力,从长计议!”
他看向石黑龙和王小虎:“黑龙,小虎,你们各带一队精锐弟子,负责护送和安置工作,务必小心,绝不能再被对方盯上!”
“是!师父(爸)!”两人齐声领命。
“另外,”王小鹰补充道,“向所有与我们交好的门派和家族发出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将昨夜之事如实相告,尤其是对方使用邪术制造不死怪物的情况!这不是我龙虎门一家的灾难,而是整个正道武林的威胁!请他们务必派人前来商议对策!”
“是!”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龙虎门这台受伤的机器,开始艰难地运转起来,进行战略转移。悲伤和愤怒被压在心里,活下去,找到克敌制胜的方法,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
与此同时,西仓总部密室。
火云邪神正恭敬地向伍争汇报昨夜“战果”。
“…回主人,昨夜共出动十二人,试探性攻击龙虎门武馆。击杀对方弟子二十余人,伤者无数。我方…轻伤三人,重伤一人(已自毁),无人被俘。”火云邪神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虽然损失了一人,但战果辉煌!这可是正面强攻龙虎门总馆啊!以往想都不敢想!
伍争闭目盘坐,指尖一缕微弱的暗红能量如同活物般缠绕游动。听完汇报,他淡淡道:“效果尚可,但能量利用效率依旧低下。‘焚血’副作用太大,容易过载自毁。‘影蚀’隐匿性不足,会被至阳内力克制。‘狂乱’的精神干扰强度不够,对心志坚定者效果有限…”
他仿佛不是在评价一场血腥的战斗,而是在分析一组冷冰冰的实验数据。
“需要进一步优化‘种子’的配方,调整能量配比。”伍争睁开眼,“另外,载体本身的素质也至关重要。下次,寻找内力更精纯、意志更坚韧的试验品。”
“是!主人!”火云邪神连忙应道,对于伍争只关心数据毫不意外,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龙虎门经此一役,必然收缩隐藏。”伍争继续道,“让你的手下,像猎人一样,耐心地寻找他们的踪迹。重点是那些落单的、或者小股的队伍。我需要更多不同素质的‘样本’。”
“属下明白!”火云邪神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他们躲不掉的!香港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眼线!”
“还有,”伍争顿了顿,“注意其他三仓和那个所谓总教的动静。我不希望有不相干的老鼠,来打扰我的实验。”
“是!属下会加派人手监视他们!”火云邪神现在对伍争的命令是百分之百执行。
伍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密室中再次恢复寂静。伍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远方。
龙虎门的抵抗,比他预想的要顽强一些。那个掌门王小鹰的《九阳神功》,确实有点意思,至阳至刚,对他恢复力量似乎有微弱的促进作用。
“或许…他本人,会是一个不错的‘样本’。”伍争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香港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道武林因龙虎门的求援信而震动,暗流汹涌。而黑暗中的猎手,已经张开了更大的网,等待着疲惫的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短暂的沉寂,只是下一次更猛烈爆发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