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孩子们!欢迎来到新学期的第一堂草药课!”
她的声音洪亮,充满活力,就像一道温暖而有力的阳光,穿透了某些学生心中从礼堂带来的阴霾,也瞬间就驱散了部分弥漫在队伍间的压抑气氛。
“我希望你们都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并且储存了足够的精力!”
“因为今天,我们要学习一项非常重要,也稍微有点……刺激的任务——”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用胖乎乎还带着些许泥土的手,指向面前那排长长的,表面布满划痕和水渍的木桌。
只见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颜色深浅不一的陶制花盆,从浅褐色到深赭石色不等。
令人有些不安的是,这些花盆都在轻微地,持续不断地,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左右扭动着。
陶器粗糙的底部时不时与光滑的木质桌面摩擦,发出细微却清晰可闻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就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极不情愿被束缚,正焦躁不安的东西。
“如何安全地给曼德拉草换盆。”
“曼德拉草,或者说曼德拉根。”斯普劳特教授继续解释道,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学生的耳中,带着一种传授知识的郑重。
“是一种效力非常强大的魔法植物,是多种解毒剂,尤其是强效恢复剂和石化解除药剂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是,它们也非常危险,尤其是对于你们这样年轻的巫师来说。”
半晌,才见她圆圆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扫过全场,“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甚至斯普劳特教授尾音还未完全落下,霍恩佩斯·雷昂勒那平静、清晰,不带丝毫波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音量虽然不大,却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足够让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因为曼德拉草的哭声对于任何听到它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教授。”
他的回答迅速、准确、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或不确定。
斯普劳特教授赞许地点点头,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甚至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完全正确,雷昂勒先生!斯莱特林加五分。”
她的目光带着鼓励扫过其他学生,尤其是在格兰芬多那边停留了一下,似乎希望能有其他人补充或提出不同的见解。
“那么,有谁知道,未成年的曼德拉草和成熟的曼德拉草,其哭声的危险性有何具体不同吗?它们的形态上又有哪些区别可以帮助我们辨认?”
课堂上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那些曼德拉草花盆扭动发出的“沙沙”声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异常清晰。
显然,尽管曼德拉草的大名如雷贯耳,是魔法世界里众所周知的危险植物,但关于其具体细节,不同生长阶段的特性,并非所有二年级学生都了如指掌,或者提前做了深入的预习。
罗恩似乎还完全沉浸在吼叫信带来的羞愤和窘迫中,眼神飘忽,心神不宁,根本没有听清问题。
哈利则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里关于曼德拉草的那一章内容,但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只是匆匆掠过,注意力更多地则是放在了那些看起来更酷炫的植物上。
至于其他格兰芬多,如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马斯,两人则一脸茫然,互相交换着不确定的眼神。
然而打破这片沉默的,依旧是霍恩佩斯。
“未成年的曼德拉草哭声通常不会直接致命,”他语调平稳,就好似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常识,“但足以使人在数小时内昏迷不醒,需要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而成熟的曼德拉草,其哭声则蕴含着强大的魔法力量,能在几分钟内,甚至更短的时间里,夺走听见它的人的生命。”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扭动的花盆,继续补充道,“除了哭声的致命程度,它们的叶子形态也有所不同。”
“未成年体的叶子通常呈深绿色,带有紫色脉络,虽然也卷曲,但相对松散。”
“而成熟体的叶片会呈现出更明显,更紧密的螺旋状卷曲,颜色也可能更深,近乎墨绿。”
“精彩!非常精彩的回答!”
斯普劳特教授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悦,只见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手,引得帽子上的补丁都颤了颤。
“显然雷昂勒先生不仅做了充分的预习,观察得也非常仔细,斯莱特林再加十分!”
“是的,正如他所说,我们今天要处理的这些,”她再次指向那些扭动的花盆,语气变得轻松了些,“还都是未成年的小宝贝们。”
“它们的哭声不会立刻要了你们的命,但绝对能让你们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好好睡上一觉,错过今天的其他课程,甚至可能影响到明天的精神。”
“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这至关重要!”
话落,她拿起桌上一堆看起来像是由绿色龙皮材质制成,带有巨大耳罩和复杂调节扣带的防护装备。
“每个人都必须戴好这种特制的防护耳罩!”言语间,她已经开始示范起了该如何将耳罩牢牢扣在头上,并调整带子以确保完全贴合。
“你们得确保它们完全覆盖住你们的耳朵,千万要密封严实!在我示意可以摘下之前,绝对、绝对不要因为任何原因擅自取下!”
“哪怕你觉得听不到声音很闷,哪怕你想和同伴交流,都不行!这关乎你们的安全,也关乎你们同伴的安全!我可不希望开学第一天就送一整班的学生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报到!”
说着,她严厉地扫视着每一个学生,圆脸上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似乎在确保大家是否都将这句话牢牢的刻在了心里。
接着,斯普劳特教授开始亲自演示换盆的步骤。
她率先戴上耳罩,巨大的绿色耳罩几乎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她示意学生们也立刻照做。
瞬间,世界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隔音的棉花。
所有的声音,例如窗外的鸟鸣,同学的呼吸,花盆的沙沙声,好似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了。
如同从水底传来,只剩下自己有些放大的,沉闷的呼吸声,和血液流过耳畔的搏动声。
而他们的视觉,似乎也变得格外清晰。
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斯普劳特教授动作熟练而轻柔地,用戴着厚实龙皮手套的手,精准地抓住一株曼德拉草深绿色带紫脉的叶子顶部。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就猛地用力将它从旧花盆里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