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枢密使书房。
童贯如同油锅里捞出来的落汤鸡,瘫在太师椅上,身上那层诡异的、洗不掉的油腻在烛光下反射着令人不适的光泽。他顾不得这副狼狈相,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书房门口,焦躁地用手指(同样油腻)敲击着桌面,等待着李德福被押来。
那本《御厨心得·禁忌篇》就摊在他面前,翻到画着邪锅和“伪皇气”注释的那一页。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颤。希望与愤怒交织,让他暂时压下了对菌泥和一身油腻的恐惧。
脚步声和挣扎声由远及近。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两名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粗暴地押着一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太监走了进来——正是御膳房典膳,李德福。
“跪下!”番子一脚踹在李德福腿弯处。李德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枢相饶命!枢相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童贯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破锣。他猛地抓起那本油布册子,狠狠摔在李德福面前!“这上面的东西!这口锅!这‘伪皇气’!你敢说你不知道?!”
李德福看到那本册子,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这…这…奴婢…奴婢…”
“说!”童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乱跳,他自己也因为动作过大扯到了烫伤,疼得龇牙咧嘴,配上油光满面的脸,显得异常狰狞,“这册子是从你暗格里搜出来的!这上面的邪锅,是不是就是御膳房破耳房里那口?!那‘皇气炒饭’是不是你搞出来的鬼?!是不是你用它来迷惑官家,才引来了那讨债的邪魔,让本帅替你背了这天大的黑锅?!”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带着油星),猛地站起身,逼近李德福,那身油腻在近距离下更显恐怖:“李德福!本帅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害我!今日若不从实招来,本帅就将你剥皮揎草,点天灯!”
巨大的恐惧和童贯身上那股混合油脂与菌泥腥气的压迫感,彻底击垮了李德福的心理防线。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哭喊道:“枢相明鉴!冤枉啊!那口锅…那口锅确实是奴婢无意中发现的…也…也确实试着用过几次…但…但那‘皇气炒饭’…不是奴婢做的啊!”
“不是你是谁?!”童贯厉声逼问。
“是…是…”李德福眼神躲闪,似乎极度恐惧,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说!”童贯一脚踹在他肩膀上。
李德福吃痛,终于崩溃地喊了出来:“是…是总管刘全!是刘全刘公公让奴婢这么干的!他说…他说官家近来食欲不振,龙体欠安,若能做出蕴含‘皇气’的膳食,必能讨得官家欢心,是大功一件…那本册子…也是他偷偷给奴婢的!说是从前朝旧档里找到的…奴婢鬼迷心窍,就…就…”
刘全?!御膳房总管刘全?! 童贯愣住了。他之前怀疑过刘全,但重点一直在直接经手人李德福身上。没想到背后主使竟然是刘全这个老油条?!
“他为何要这么做?!”童贯逼问。 “奴婢不知…刘公公只说…此事若成,你我皆有享不尽的富贵…若不成…也…也怪不到他头上…”李德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皇气炒饭’…奴婢只成功过一次…就是…就是昨夜垂拱殿那次…之后那锅就…就邪门了…再也催不动了…还…还引来了那污秽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刘全才是罪魁祸首!李德福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童贯气得浑身发抖(油光也随之荡漾),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这老阉狗,其心可诛!
“刘全现在何处?!” “奴婢不知…昨夜之后…刘公公就…就称病不出…再没见过…”
“好!好一个刘全!”童贯眼中凶光毕露,“给本帅搜!就算把汴京城翻过来,也要把刘全给本帅揪出来!”
然而,就在他下令的同时,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兜头冷水浇下——就算找到了刘全,证明了他是主谋,那又怎么样?那菌泥债主认的是“债务关系”,它才不管你们内部谁是谁非!它锁定了自己,恐怕是因为自己是品尝(或者说“受益”)了那碗“皇气炒饭”的最高官职者?或者干脆就是随机倒霉?
而且,那菌泥小队现在只是暂时“宕机”,躲在油泊里等待“技术支持”,迟早还会出来讨债!自己这一身洗不掉的油腻就是明证!
找到真凶,似乎并不能直接解决债务问题… 童贯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现实的残酷狠狠踩灭了一大半。但他不甘心!至少,他要拉着刘全一起死!或者…逼迫刘全想出解决这邪锅和菌泥的办法!
“把李德福拖下去!严加看管!”童贯烦躁地挥手。他现在看到这张脸就来气。 番子将哭嚎着的李德福拖了下去。
书房里再次剩下童贯一人。他看着自己油腻的双手,闻着身上那股怪味,一股极致的屈辱和暴戾涌上心头。他抓起那本《禁忌篇》,疯狂地翻看着,试图从里面找到任何能克制邪锅、或者与菌泥沟通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那行关于邪锅的注释上:“…嗜油,尤嗜烈油…偶能以残羹唤之,然索取无度,恐遭反噬…” 还有那句关于“伪皇气”的:“…或可惑上…然终非正道,大凶!”
嗜油…嗜烈油… 自己这一身油腻…算不算也是一种“油”? 这身油腻来自菌泥的油泥射线,而菌泥又和那邪锅同源… 一个疯狂而作死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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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时味居后厨。
那三滩菌泥残片已经被分别装进了厚实的陶罐,盖上盖子,周围埋上了厚厚的干草木灰,如同三个危险的考古标本,被放置在角落最不碍眼的地方。
姜小勺严令禁止赵四和苏东坡靠近,自己则隔着老远,时不时用那超敏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查一下。 反馈依旧模糊:【熔炼残片】热量似乎在缓慢消散;【研磨残片】好像还在罐子里磨着什么(可能是陶罐内壁?);【后勤残片】似乎对罐子内壁的一点瑕疵产生了兴趣,在进行微米级的清洁工作…
暂时安全,但依旧让人无法安心。
打烊后的清洁工作照常进行。赵四负责拖地,苏东坡帮忙擦拭灶台。姜小勺则清理着灶眼里的积碳和油污——这是最脏最累的活,平时都是他亲自干。
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或许是被那菌泥残片影响了注意力,清理灶眼时,一小块凝结的、焦黑油亮的顽固油垢突然崩飞出来,“啪”一下,正好粘在了旁边一个装着【熔炼残片】的陶罐盖子上!
那油垢还带着灶眼的余温,散发着浓烈的焦糊油气。 就在这一瞬间—— 嗡! 姜小勺清晰地感知到,罐子里那滩原本热量即将耗尽的【熔炼残片】,像是被打了强心针,猛地活跃起来!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渴望和愉悦的波动穿透陶罐和灰层散发出来!它开始再次加热,目标直指盖子上的那块油垢!
滋滋… 陶罐盖子被加热,发出轻微声响,那块油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融化、吞噬… 【熔炼残片】的波动变得更加“满足”了,甚至…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想要“更多”的意念?
姜小勺:“!!!”
这玩意…真的对油垢感兴趣?!而且还是高温重油的?! 一个更大胆、更作死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犹豫再三,一咬牙,找来一双加厚的隔热手套和一个长柄铁夹。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掀开那个陶罐的盖子一条缝,然后用铁夹,将从灶眼里清理出来的、最油腻、最焦黑、平时根本洗不掉的顽固油垢碎块,一点点地、投喂了进去!
每一次投喂,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罐子里那【熔炼残片】传来的、更加明显的愉悦和满足波动!它就像个贪吃的小孩,来者不拒地“吞噬”着这些垃圾油垢,自身的活性和热度也在缓慢地提升和稳定。
投喂了五六块后,姜小勺尝试着传递出一个微弱的意念:“热…保持…这个温度…” 他不敢有太复杂的指令,只是最简单的温度维持。
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熔炼残片】的加热行为果然出现了细微的调整,不再盲目升温,而是稳定在了某个相对温和的区间,并且传来一股“明白”的反馈波动!
驯…驯化了?! 用垃圾油垢驯化了一小块菌泥残片?! 姜小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心跳加速,如法炮制,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装着【研磨残片】的罐子。 他找来一些受潮结块、品质低劣、准备扔掉的廉价香料粉末,小心翼翼地投喂进去。
果然!【研磨残片】立刻对这些粉末产生了兴趣,开始高效地、均匀地将其研磨成更细腻的粉末,并传来“工作愉快”的波动! “磨…细…”姜小勺尝试指令。 【研磨残片】的转速和力度果然发生了微调,研磨出的粉末细腻度明显提升!
最后是那个【后勤残片】。 姜小勺直接把它连罐子端到最容易积攒油污的抽油烟机下面,然后掀开盖子。
根本不需要投喂!【后勤残片】感知到那浓郁粘腻的油污气息,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伸出更多的菌丝,疯狂地、专注地开始“擦拭”抽油烟机内壁那些日积月累、平时根本懒得清理的陈年老油!
其清洁效率之高,态度之专注,让姜小勺叹为观止!甚至传来一股“找到人生价值”的满足感…
短短半个时辰,三滩危险的菌泥残片,竟然在姜小勺歪打正着的“投喂”和“指令”下,变成了: 【自动恒温油垢处理器】(吃货版) 【高效香料研磨机】(打工版) 【超级油烟机清洁工】(洁癖版)
虽然它们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菌泥气息,功能也单一得可笑,但确实…被初步驯化了?而且似乎因为找到了“本职工作”,变得稳定且…无害化了?
姜小勺看着这三个兢兢业业工作的罐子,表情复杂无比。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捡了三个免费的、口味独特的…劳动力? 锅气银行提供的“绑定”方案,似乎用这种奇葩的方式,被动实现了?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脑海里那冰冷的波动再次闪烁,传来一条新的、让他头皮发麻的信息:
【…检…测…到…‘…菌…泥…残…片…’…(…已…绑…定…\/…驯…化…?…)…处…于…稳…定…工…作…状…态…!…】 【…分…析…其…能…量…运…行…模…式……】 【…发…现…可…优…化…点…:…】 【…建…议…宿…主…尝…试…投…喂…‘…地…沟…油…’…、…‘…过…期…奶…油…’…、…‘…食…品…添…加…剂…残…液…’…等…高…度…劣…质…油…脂…或…食…材…废…料…,…或…可…激…发…其…隐…藏…功…能…(…清…理…\/…净…化…?…)…,…并…产…生…少…量…‘…锅…气…’…(…净…化…奖…励…)…回…馈…!…】
姜小勺看着这条建议,彻底无语了。 好家伙,这驯化方向越来越清奇了! 不仅白嫖劳动力,还能帮忙处理厨余垃圾(特指劣质油垢),甚至还能产生“锅气”回报?! 这菌泥讨债小队…本体那么凶残恐怖,掉下来的边角料却这么…实用主义和…环保?!
他看着角落里那三个忙碌的罐子,又想想北宋那边还在油里泡着的菌泥主体和一身油腻的童贯… 这画风,怎么就差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