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邦那句沙哑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问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抱着孩子、神情淡然的年轻姑娘身上。
陆景深也用一种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知道她很聪明,很强大。
却从未想过,她的智慧,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妖孽的地步!
连陆振邦这个在京城里叱咤了一辈子的老狐狸,都能被她,在棋盘之上,杀得片甲不留!
苏念缓缓地抬起头,迎上陆振-邦那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的浑浊老眼,脸上,没有丝毫胜利者的骄傲和得意。
她只是平静地,将怀里那个因为闻到了陌生墨香而微微有些不安的女儿,交到了身旁男人的怀里。
然后,她缓缓地,对着主位之上的陆振邦,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老爷子,承让了。”
这番话,既是客气,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赌局,结束了。
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陆振-邦看着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深沉。
他缓缓地,缓缓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太师椅上。
“说吧。”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很简单。”苏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笑容,“我不需要你们陆家的钱,也不稀罕你们陆家的权。”
“我只要一样东西。”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为之冻结的、石破天-惊的四个字。
“陆、家、主、母、令。”
轰!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陆振邦和一旁侍立的福伯的天灵盖上!
两人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本还带着几分看好戏心态的浑浊老眼里,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惊恐和骇然!
他们死死地盯着苏念,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知死活的疯子!
陆家主母令!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陆家传承了上百年,只有每一代的当家主母,才有资格执掌的信物!
那不仅仅是一块令牌,那更是权力的象征!
见令如见家主亲临!
持有此令者,不仅可以调动陆家旗下所有的产业和资金,更可以……罢免家主!
这个女人,她竟然……竟然一开口,就要陆家最核心的、足以颠覆整个家族的权力中枢?!
她到底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连陆家旁支都未必知晓的、最深的秘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福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骇,指着苏念的鼻子,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
苏念却没有理他。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已经彻底被她镇住的、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老人,缓缓地,将那块被她视若珍宝的、雕刻着一只雄鹰的墨绿色玉佩,从怀里,拿了出来。
“老爷子,您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
当陆振-邦看清那块玉佩的全貌时,他那双本已因为震惊而瞪得滚圆的浑浊老眼里,瞬间迸发出了狂涛骇浪般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敬畏!
“陈……陈老的……苍鹰佩?!”他失声惊呼,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又看了看苏念,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了然。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乡下丫头,会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和……底气!
原来,她的背后,站着的,是那位连他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首长”的……传奇人物!
“好……好……好……”
许久,陆振-邦才缓缓地,缓缓地,坐了回去。
他看着苏念,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所有的轻视和算计,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等的、充满了忌惮的审视。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他动不了。
至少,现在,动不了。
“陆家主母令,我可以给你。”他沙哑着嗓子,做出了决定,“但是,按照祖上的规矩,只有陆家名正言顺的媳妇,才有资格,执掌此令。”
“你的身份,来历不明。我需要时间,去查清楚。”
“而且,”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想要得到陆家的认可,就必须,为陆家,做出相应的贡献。”
“三天后,是京城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晚宴’。届时,整个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
“我会给你准备一张请柬。”
他看着苏念,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精明而又狠戾的光芒。
“你不是能耐吗?不是自诩医术通天吗?”
“那你就去。去那个全京城最大的名利场,用你的本事,为我们陆家,也为你自己,挣回一个足够分量的‘名分’来。”
“只要你能做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对你,对我们陆家,刮目相看。”
“这枚主母令,”
他从书桌最底层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缓缓打开。
一枚通体由帝王绿翡翠雕刻而成、正面刻着一只浴火凤凰、背面刻着一个古朴“陆”字的精美令牌,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就亲手,交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