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那句掷地有声的“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像一道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陆景深心中最后所有的冰冷和孤寂。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月光下,神情坚定、眼神炙热的女人,那颗因为仇恨和过往而早已变得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瞬间,被一种名为“家”的、滚烫的情绪,彻底填满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连同着她怀里的女儿,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压抑,更充满了……无尽的、失而复得的虔诚。
“好。”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沙哑、颤抖,却又重逾千钧的字。
去京城。
这个曾经让他避之不及、充满了屈辱和痛苦的地方,在这一刻,因为有了她和孩子们的存在,竟然不再那么可怕。
那不再是一个吃人的牢笼。
而是,他们即将征服的,下一个战场。
……
决定一旦做出,苏念便立刻从那份温情和感性中抽离出来,展现出了她作为顶尖决策者的、雷厉风行的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将二牛和已经成为她左膀右臂的二牛媳妇,以及钱卫国,全都请到了家里。
当这几位“核心骨干”,看到苏念铺在桌上的那张巨大的、画满了各种发展规划的地图,和听到她那句“我和景深,准备去京城发展”的决定时,所有人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老板,您……您要走?!”二牛第一个就急了,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慌乱,“那……那咱们的厂子怎么办?这‘念美人’怎么办?”
“二牛哥,你别急。”苏念笑了,那笑容,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只是去京城开拓新的市场,可没说要放弃咱们县城这个根据地。”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已经对她忠心耿耿的伙伴,不疾不徐地,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计划,全盘托出。
“从今天起,我正式任命二牛哥,为我们红旗服装厂的代厂长,全权负责厂里所有的生产和人事安排。二牛嫂子,则正式升任‘念美人’两家分店的总店长,负责所有的销售和账目。”
“你们的工资,全部翻倍!年底,我会根据厂子和店铺的盈利,再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我只有一个要求,”苏念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我们的家底,给我牢牢地守住!我不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任何的纰漏和……背叛。”
这番话,恩威并施,既给了天大的好处,也敲响了警钟!
二牛和二牛媳-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决断!他们“噗通”一声,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给苏念和陆景深跪了下来!
“老板!深哥!”二牛的眼眶都红了,“你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请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夫妻俩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我们厂子和店铺的一根草!”
安抚好了内部,苏念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从始至终都一脸凝重、没有说话的钱卫国。
“钱大哥,”苏念的语气,郑重了几分,“县城这边,以后,就要多拜托你照应了。”
“苏老妹,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钱卫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京城那地方,水深得很。你们……真的想好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景深开口了,声音,冰冷而又坚定。
钱卫国看着他,知道再劝无用,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们放心去!县城这边,有我钱卫国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的根基!”
“另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递了过去,“这是我在京城的一个远房亲戚,虽然官不大,但在那边也算有点人脉。你们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他,报我的名字。”
安排好了一切,苏念和陆景深,便开始了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他们将这个刚刚才有了几分“家”的样貌的小院,托付给了二牛一家照看。
又将那本沾满了罪证的黑账,和陈老送的那块“免死金牌”,用油布包好,贴身藏好。
最让他们费心的,还是那两个嗷嗷待哺的龙凤胎宝宝。
去京城的路,千里迢迢,坐火车都要好几天。孩子的奶粉、尿布(苏念用最柔软的棉布亲手做的)、换洗的衣物、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可以在火车上安睡的便携式摇篮……
苏念都准备得一丝不苟,尽善尽美。
一个星期后,当所有的行囊都打包完毕,当所有的后路都安排妥当。
苏念和陆景深,抱着他们那两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孩子,最后一次,站在了这个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充满了回忆的小院里。
“准备好了吗?”陆景深看着她,沙哑着嗓子,问道。
“嗯。”苏念点了点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的火焰。
她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个为了她,甘愿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温柔而又决绝的笑容。
“走吧。”
她说,“我们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