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那句充满了凛冽杀气的话,像一簇点燃的火苗,瞬间引爆了苏念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后怕。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那双刚刚才止住泪水的眸子,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而是缓缓地,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比窗外月光还要明亮、还要动人的笑容。
“好,”她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有荣焉的骄傲,“我等你,王者归来。”
从这一天起,西厢房这个小小的、温馨的家,便彻底变成了一个纪律严明的“康复中心”。
而苏念,则成了这个中心里,唯一且拥有绝对权威的“总教官”。
每天天不亮,她就会准时将陆景深从床上叫起来,开始一天堪称魔鬼般的复健训练。
药浴、针灸、按摩……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痛苦的,是恢复性训练。
“左腿抬高,再抬高一点!坚持住!不许放!”
“收紧你的核心!用腰腹的力量带动!你以前在部队里练的格斗术都忘光了吗?!”
“不行了?陆景深我告诉你,你的敌人,可不会等你喘口气再来要你的命!起来!继续!”
苏念一改往日的温柔,变得比最严苛的教官还要铁面无私。她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专业,不容置疑。
而陆景深,则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都咽回了肚子里。汗水,一次又一次地浸透他的衣衫,又一次又一次地被风干。他那双本已有些萎缩的腿部肌肉,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刺激下,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变得饱满、结实,充满了力量。
他从一开始的只能勉强站立,到后来可以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走上两步,再到后来,他甚至已经可以扔掉拐杖,虽然依旧有些跛,却已经能独立行走!
这堪称医学奇迹的恢复速度,如果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医学界!
但苏念和陆景深都知道,这一切,都还不够。
他们的敌人,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这天中午,苏念正在为陆景深做午饭,村长李大山却突然领着一个穿着邮政制服的年轻邮递员,匆匆地找上了门。
“念念!景深!有你们的信!是从县城寄来的!”
信?
苏念和陆景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苏念接过信,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只写着“陆景深亲启”四个字。而那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铁画银钩之气。
她将信递给了陆景深。
陆景深撕开信封,只看了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便瞬间迸发出了骇人的、冰冷刺骨的杀气!
“怎么了?”苏念的心,猛地一沉。
陆景深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薄薄的信纸,递给了她。
苏念接过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
“婉儿同志在县招待所,突发‘恶疾’,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经查,与其同屋居住的,还有一名从省城来的、据说是她‘表哥’的男人。此人,形迹可疑。”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苏念看不懂的、用数字组成的代号。
林婉儿!
她竟然还没走!还找了个“表哥”当帮手!
“他们这是贼心不死,想在县里,再给我们设一个局啊。”苏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陆景深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她不是想设局。”
他抬起头,看着苏念,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睿智而冰冷的光芒。
“她是想引我出去。”
苏念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婉儿故意在县城里闹出动静,甚至不惜用“生病”这种手段,就是想把陆景深这条“大鱼”,从村里这个安全区,引到县城那个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屠宰场!
“你好大的胆子!”苏念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想杀了你!”
“我知道。”陆景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所以,我更要去了。”
“不行!我不同意!”苏念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回绝,“你的腿才刚刚能走路,现在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猎人,也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陆景深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对她流露出了一丝安抚的温柔,“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还没看到你,穿上我亲手为你做的、最漂亮的嫁衣。”
轰!
苏念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这个男人,他怎么……怎么又开始了!
不等苏念再反驳,陆景深已经转过头,对着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村长李大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村长,麻烦您,帮我备一辆去县城的牛车。”
“现在,立刻。”
最终,苏念还是没能拗过这个固执的男人。
一个小时后,在全村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个“残废”了一年多的兵王陆景深,竟然拄着一根简陋的木棍,一步一步地,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走出了西厢房,走出了陆家小院!
他亲自,将苏念扶上了牛车。
然后,他看着那个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女人,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在家等我。”
他说,“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