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这院子里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尸体了。”
福伯那句淬了毒般的话,像一根无形的冰锥,带着来自京城权势顶端的、彻骨的寒意,狠狠地扎进了这个刚刚才有了几分喜庆氛围的小院。
院子里,瞬间一片死寂。
连婴儿的咿呀声,都仿佛被这股冰冷的杀气给冻结了。
钱卫国和村长李大山等人,更是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吓得脸色发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底卷入了一个何等恐怖的漩涡!小院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看似普通的满月酒,竟然会引来如此可怕的人物和威胁。
苏念的心,也猛地沉到了谷底!
她下意识地,就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仿佛想用自己的身体,为这个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隔绝所有的危险和恶意。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被威胁的、抱着儿子的男人,却笑了。
“是吗?”
陆景深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本已恢复了几分温情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和……疯狂!他抱着孩子的姿势依旧稳定,但身上那股陡然爆发的气势,却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福伯,”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此刻却用他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的老人,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老了。”
“连威胁人,都只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当年我父亲用这一套威逼利诱,让我替大哥去从军,如今你们又想用同样的招数,让我回去当一条听话的狗?”
“你以为,我陆景深,还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摆布的棋子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很慢,很沉。他那条伤腿,依旧带着几分跛,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毁天灭地的滔天杀气,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几乎无法呼吸!
“我告诉你,”他死死地盯着福伯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老脸,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让他如坠冰窟的审判,“我这条命,是我媳妇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我这两个孩子,是我苏念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
“谁要是敢动他们一根头发,”
他顿了顿,那双猩红的眸子里,迸发出了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成灰的疯狂!
“无论是谁,我陆景深,发誓。”
“定让他,血债血偿,挫骨扬灰!”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血腥的、不容置疑的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空气中,让周围的温度都变得炽热而压抑。
福伯被他这副六亲不认的疯魔模样,给彻底镇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在他眼中,虽然优秀、却依旧稚嫩的三少爷,在经历了这一年多的“野蛮生长”后,竟然会变成一个如此可怕的、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怪物!这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家族名誉和责任束缚的年轻人了,这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猛兽!
“你……你敢!”福伯色厉内荏地,举起了手里的红木拐杖,试图用长辈的威严来压制他。
然而,他快,陆景深比他更快!
几乎是在他举起拐杖的同一时间,陆景深已经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扼住了那根价值不菲的拐杖!
他甚至都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手腕微微一错!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清晰地响起!
那根用上好红木制成的、坚硬无比的拐杖,竟然就这么被他,硬生生地,徒手折断了!
福伯和他身后那个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司机,都被这非人的一幕,给彻底惊得呆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们看着那断裂的拐杖,就像看到了自己未来可能的下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陆景深随手将那半截断杖,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福伯的脚边。
“滚。”
他甚至懒得再说第二个字,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福伯看着脚下那半截断杖,又看了看陆景深那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一场足以引火烧身的灾祸!威胁,对这个已经一无所有、却又拥有一切的男人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他再也不敢停留,在那中年司机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里,如同身后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追赶一般,仓皇地,逃离了这个让他受尽奇耻大辱的院子。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就这么以一种极其震撼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卫国和李大山等人,看着那个抱着孩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男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今天,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秘密,也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场面。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让他们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今天的事,多谢各位了。”
还是苏念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抱着怀里的女儿,对着院子里这些被吓得不轻的客人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微笑。
“孩子累了,我们也乏了。今天的满月酒,就到此为止吧。改天,我让我家先生,再一一登门道谢。”
这话,既是感谢,也是逐客令。
众人如蒙大赦,一个个都像是脚底抹了油,纷纷告辞,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苏念和陆景深,以及他们怀里那两个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依旧在安详沉睡的宝宝。
“陆景深,或者说……”苏念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审视,“我该叫你,陆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