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往生堂
天一一脚踏进往生堂时，正午的日头正烈得晃眼，金辉透过雕花窗棂的缠枝纹，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连空气都裹着暖烘烘的慵懒，漫着淡淡的檀香。
前厅静悄悄的，只有檐角铜铃偶尔随风轻晃，叮铃一声，又很快落回寂静。唯有里间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轻得像落在棉絮上的羽毛。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撩开半垂的靛蓝帐帘，一眼就瞧见胡桃四仰八叉地陷在软枕里。
发丝散乱地铺在素色枕巾上，几缕调皮地贴在脸颊，嘴角还沾着点可疑的琥珀色糖渍——想来是昨夜偷偷藏的糖糕没擦干净，连被子都被踹到了床尾，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睡得毫无形象，却透着股让人不忍惊扰的可爱。
天一扶着帐杆，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无奈又好笑的念头在心里打转：“坏了，那家伙借身时玩得也太狠了。”
想起“自己”前日跟着胡桃跑遍璃月港，抢完糖葫芦追流浪猫，夜里还陪着看星星熬到三更，把胡桃的精力彻底透支，如今才会睡得这般沉。
她俯身，指尖轻轻捏起被角，一点一点把被子拉起来，小心地盖到胡桃肩头。指尖不小心蹭过少女温热的脸颊，对方像是察觉到什么，还下意识地往她指尖蹭了蹭，眼睫颤了颤，像只黏人的小猫。
天一看着这模样，忍不住失笑，转身往厨房走去——既然醒着也是等，不如煮碗珍珠翡翠白玉汤，给累坏的胡桃补补身子。
往生堂的厨房不算大，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陶碗瓷盘码在木架上，阳光照进来，泛着温润的光泽。
天一从橱柜里取出一方新鲜的嫩豆腐，刀工利落，切成拇指大小的方丁，放进清水里泡着，雪白的豆腐块在水中轻轻晃荡；又从陶罐里倒出提前泡好的绿豆，颗颗饱满圆润，泛着浅绿的光；最后从竹篮里拎出一把菠菜，清水冲洗过后，翠绿的菜叶水灵鲜亮，甩甩水，水珠顺着叶尖滚落，溅在青石台面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炉火“噼啪”一声燃起，砂锅架在火上，倒入清亮的泉水。
等水渐渐冒起细密的气泡，天一先把绿豆下锅，盖好锅盖，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偶尔掀开盖子搅一搅，看着绿豆在水中慢慢舒展、变软，煮出绵密的口感，浅黄的豆汤渐渐变得浓稠。
等绿豆煮得差不多了，她才把豆腐丁和菠菜依次放进锅里。
白色的豆腐浮在浅黄的汤面上，像散落的白玉；绿色的菠菜下锅后轻轻一烫，便舒展开来，鲜翠欲滴；配上绿豆的浅黄，三色交织，倒真应了“珍珠翡翠白玉”的名头。
最后撒上少许细盐，再捏一小撮葱花撒进去，清鲜的香气瞬间漫开来，裹着暖意，连空气都变得温润甘甜。
“唔......好香啊......”
身后忽然传来揉着眼睛的嘟囔声，带着刚醒的沙哑，软乎乎的。
天一回过头，就见胡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青丝，额前碎发翘得老高，眼睛还眯成一条缝，只露出一点乌黑的眼尾，正站在厨房门口，鼻尖轻轻抽动着，像只被香味勾来的小狐狸，脚步都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虚浮。
胡桃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可目光扫过灶台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浅青色的衣襟，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正低头搅着锅里的汤，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柔和的轮廓，是她记了无数遍的模样。
原本惺忪的睡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她先是定在原地，愣了两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一秒，眼眶就猛地红了，像被水汽浸软的樱桃，连鼻尖都开始泛酸。
“天、天一？”胡桃声音发颤，带着不敢相信的迟疑，脚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没等天一反应过来，就一头扑进她怀里，胳膊紧紧圈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人嵌进自己怀里。
胡桃将脸埋在天一的肩窝，蹭了蹭熟悉的衣料，鼻尖瞬间就酸得发疼，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胡桃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的哭腔，手还在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像是怕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之前那个‘你’虽然也笑，也陪我玩，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她不会像你这样给我盖被子，也不会记得我爱吃甜，夜里我醒了好几回，摸旁边的位置都是凉的，我真的好怕......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她抬起头，眼眶红得像兔子，泪珠在眼尾打转，却还是倔强地憋着没掉下来，只是攥着天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指尖都掐进了布料里：“你以后不许再突然不见啦！就算要走，也得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我就把往生堂的账本全堆在你桌上，从去年的到今年的，让你回来天天算，算到天黑都不准歇！”
话虽带着点孩子气的威胁，可尾音的颤抖却藏不住满心的后怕与欢喜，连带着圈在天一腰间的胳膊，都悄悄松了点力道，却还是不肯撒手，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两人在厨房的桌边坐下，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洒进来，落在陶碗边沿，泛着暖融融的光。
碗里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还冒着细密的热气，氤氲的雾气轻轻漫开，模糊了胡桃的眉眼，却让她眼底的欢喜更显真切。
胡桃捧着温热的陶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舌尖先触到绿豆的绵甜，接着是豆腐的软嫩，最后是菠菜的清爽，三种滋味在嘴里交织，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慢慢在胃里散开，连带着之前因担忧而起的委屈，都像被这暖意裹住，悄悄消散了大半。
她喝得认真，腮帮子轻轻鼓着，偶尔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光。
天一笑着看她这副满足的模样，自己也端起碗浅酌了一口，汤的清鲜在舌尖漫开。
见胡桃光顾着喝汤，没怎么夹菜，她还时不时用筷子夹起一块嫩豆腐，轻轻放进胡桃碗里，声音带着笑意：“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多吃点豆腐，补补你这几天熬空的身子。”
胡桃“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汤，才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浅黄的汤汁，却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对了天一，我一直想问你——之前那个‘你’身上的力量好奇怪啊，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天一听这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筷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下意识就想打马虎眼，语气尽量装作随意：“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之前去绝云间访仙的时候，偶然琢磨出了点新招式......”
她话音刚落，胡桃“啪”地一下放下陶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溅起几滴汤汁。
没等天一反应过来，她就“噌”地一下站起来，小跑到天一身前，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椅背上，将人牢牢圈在椅子里。
少女身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暖意，混着汤的鲜香，气息轻轻扑在天一脸庞上。
胡桃眼神却格外认真，连语气都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像只护着领地的小兽：“骗人！我才不信呢！哪有这么凶的红闪电？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不许撒谎，快老实说！”
天一愣在原地，鼻尖几乎要碰到胡桃的额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点小倔强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还轻轻颤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胡桃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倒比谁都细，一点异常都瞒不过她。
她知道再瞒下去也没用，只好在心里快速编了个还算合理的故事，语气尽量放得自然，避免露出破绽：“其实......是上个月去绝云间给你采清心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掉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洞里有块泛着红光的奇怪石头，我爬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石头上掉下来的粉末，后来就发现身上多了点奇怪的力量，一开始还控制不好，折腾了好久才慢慢稳住的。”
胡桃皱着眉，歪着头想了想，手指还无意识地戳了戳天一的胳膊，力道轻轻的，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满：“山洞？泛红光的石头？听起来就好危险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要是摔疼了怎么办？要是那石头有毒怎么办？”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格外严肃，伸手抓住天一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真切的担忧，连声音都软了些：“那下次再遇到这种危险的事，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可是往生堂的堂主，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一个人担着！”
天一看她一本正经、生怕自己再受委屈的模样，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暖的。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胡桃的手背，眼神温柔：“好，我答应胡桃，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跟你说，再也不瞒着你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天一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还顺手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胡桃嘴角沾着的汤汁。
可没等她松口气，胡桃的眼神忽然变了，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她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天一的耳畔，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撒娇意味：“不过嘛，你之前瞒着我这么久，这又让我担心了好几天，总得补偿我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