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浅宁带走犯人后的第三天晚上八点。
柯小凡站在二楼走廊,灵识刚扫检查完队员气血波动。
训练场上的呼喝声渐渐化作整齐划一的踏步节奏,夜风从竹林那边吹来,裹着凉意与白玉兰的清香,在耳畔低语。
他正要转身回主控室,眼角余光却忽地一动——岗哨处人影一闪。
是陈浅宁来了。
她没穿警服,风衣领子微微竖起,手里拎着个黑色文件袋,步伐利落却不显匆忙。
门卫刚要例行询问,她已从容亮出证件,声音不高不低:“找柯小凡,送点东西。”
柯小凡嘴角一扬,几步跃下楼梯,动作轻巧得像只夜行猫。
“这么晚还亲自跑一趟?不怕我这儿埋伏了十个八个亡命徒?”他接过文件袋,故意压低嗓音,眼神戏谑,“上回那个观光客的同伙,说不定就蹲在花坛后头,专等美女警官落单后,劫去做压寨夫人呢。”
陈浅宁白他一眼,眉梢却轻轻一挑:“要真有埋伏,就你们这多人还发现不了。再说了——”她顿了顿,语气忽然柔和,“我不是别人。”
一句话说得平淡如水,却像月光洒在静池,无声漫过脚背,沁入心底。
柯小凡心头微颤,没接话,只道:“走,换个地方说话。这边巡逻队五分钟一班,待会儿撞见,还以为咱们在搞什么秘密交易。”
他带她绕过训练区东侧,穿过一道矮竹门,进了花园。
这里原是旧厂房废弃的绿化带,如今被重新整饬,种了白玉兰、修竹,还有几株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石径蜿蜒,路灯藏在树后,光线柔和得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夜的静谧。
“你这地方越来越不像安保公司了。”陈浅宁忽然开口,目光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又看不懂的修炼阵法光芒,“倒像是什么隐世修行门派的秘密基地。”
“本来就是。”柯小凡笑,“不过我们修的不是长生,是人心。你看刚才那批新人,有人练到腿打颤都不肯停,有人疼得冷汗直流还咬牙喊‘再来一遍’。这种劲头,比什么顶级功法都珍贵。”
她侧头看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这么拼?”
“我?”他耸耸肩,“我拼是因为债还没还清。”
“哦?”她挑眉,“就为那几十万的生意失败款?”
“那早还清了,但现在可不止了。”他咧嘴一笑,“每个月给这些人开支和杂费,一千万支出算少的了……我现在属于负资产界的顶流选手,稳坐c位。”
陈浅宁忍不住笑出声:“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能啊。”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神情认真了几分,“但我怕一正经,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笑声戛然而止。
她站在玉兰树下,月光落在肩头,发丝泛着银边。远处训练场的灯光被竹林挡住,只剩这一片安静,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柯小凡看着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陈浅宁。”他叫她全名,声音低了些,像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我知道你有个未婚夫,家族定的,你一直没点头也没拒绝。我也知道我这人岁数不小,学历不高,做过外卖员,人生履历写出来能当反面教材合集。”
她张了张嘴,他抬手制止。
“听我说完。我不懂浪漫,不会写诗,也不会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堵你家楼下。但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说破案靠证据,做人靠底线。我一直记着。这些日子,你帮我查线索、审俘虏、对接警方资源,从没问过我要什么回报。你不是图利的人,也不是随波逐流的那种警察。”
他顿了顿,呼吸慢了一拍,像是在积蓄勇气。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了我。是因为你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踏实。你知道对错,守得住原则,也敢为弱者出头。这样的女人,谁不动心?”
风掠过竹梢,沙沙作响,像天地也在屏息。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口袋边缘,半晌才抬头:“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他挠头,眼神有点飘,“大概是看你审大井太一的副手,一边做笔录一边偷偷给受害人倒热水的时候吧。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心硬在外,暖在里头。”
她瞪他:“那是标准流程。”
“流程可不会让女警官蹲下来帮老大爷系鞋带。”
她不说话了,嘴角却微微翘起,像春水初漾。
柯小凡往前一步,距离近得能看见她瞳孔里的自己。
“我不想玩暧昧,也不想拖着。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可以拒绝,但别让我猜。我这人脑子直,最怕猜谜。”
陈浅宁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说完了就能抱我?”
“我没那么想。”他装傻,“顶多想想能不能牵个手,朋友圈发个合照配文‘今日份幸运’。”
“油嘴滑舌。”她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抬起下巴,语气微扬,“不过……既然你主动认罪,那就——”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动了。
手臂一伸,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动作不算霸道,却坚定得不容挣脱。她身子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额头抵在他肩窝,呼吸轻得像羽毛拂过。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好。但今晚月亮这么圆,风这么温柔,我想赌一把——赌你会留在我身边。”
她没答,只是抬起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他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的真实。
不是战斗后的虚脱,不是突破时的狂喜,而是一种久违的安定,仿佛漂泊多年终于踩上了陆地。
然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温软,微凉,带着一点薄荷口香糖的味道。
起初很轻,像是试探,接着加深,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停了,连远处巡逻的脚步声都远去了。
分开时,她脸颊微红,眼神有点迷蒙。
“这就完了?”她轻声问。
“你想加戏?”他挑眉,“我可以申请重演一遍,导演视角任你选。”
“贫。”她推他一下,没用力,“不过……下次别在花园里,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那下次去天台?”他坏笑,“视野好,还能看星星。或者直接申请入住基地VIp套房?包水电,送早餐,附赠防弹玻璃和二十四小时保镖服务。”
“你还真当自己开酒店?”她笑着摇头,“我可是民警,不能搞权色交易。”
“谁说的?”他正色道,“这是纯粹的情感投资,回报周期长,风险高,但收益稳定。而且——”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已经通过背景审查了,不是通缉犯。”
她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巡逻队又要经过竹门了。
柯小凡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藏进玉兰树影深处。两人贴得极近,鼻尖几乎相碰。
“躲什么?”她小声问,“你现在可是老板,让他们绕路就行。”
“规矩是我立的。”他低声道,“带头破坏,明天就得被人举报‘老板半夜带女警私会’。”
“那你现在算不算违规?”
“这叫执行特殊任务。”他眨眨眼,“代号:月下行动。”
她还想反驳,却被他一个突然的贴近封住了嘴。这次更久,更深,直到巡逻灯的光斑扫过石径边缘,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她喘了口气,“真是毫无预警。”
“爱就像雷劫。”他笑,“它从来不说来,但它想来就来了。”
她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话。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映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柯小凡低头看着她,心里忽然踏实得不像话。
他知道前路还有风雨,有敌人,有生死考验。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此刻,她就在他怀里,心跳同步,呼吸相融。
巡逻灯的光斑缓缓移开,石径重归昏暗。
他握紧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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