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时，天地间一片素白。护朝营的训练场被踩出了密密麻麻的脚印，玄昭握着龙渊剑，剑尖在积雪上划出一道浅痕，身后跟着的修士们正模仿着他的轨迹，练习基础剑法。
“手腕再沉些，”玄昭停下动作，看向一个总掌握不好发力技巧的少年，“剑不是劈柴刀，要用灵力带着它走，你看这雪痕，该深的地方要像扎根的树，该浅的地方要像飘飞的絮。”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再次挥剑时，雪地上的痕迹果然有了几分灵动。玄昭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远处的田埂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挪动——是老栓家的小孙子，正抱着一捆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瓦房走。
“休息一刻钟。”玄昭收剑，大步走了过去，接过孩子怀里的柴捆，“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让你干这个？”
孩子仰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咧嘴笑：“爷爷说，雪天柴火旺，能给学堂的哥哥姐姐们烤手。”
玄昭的心像被雪水浸过，又暖又软。他牵着孩子往瓦房走，路过灵田时，忽然被雪地里的一幕吸引——昨夜未收的稻穗标本，被风吹倒在雪上，穗尖的纹路在积雪上拓出了淡淡的印痕，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文。
“这是……”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那道印痕，忽然想起李砚曾说过的“天地纹”——自然界的痕迹，往往藏着最质朴的灵力运转规律。
“陛下，怎么了？”追过来的赵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这稻穗印在雪上，倒像个简易的聚灵阵？”
玄昭眼睛一亮，立刻召来李砚：“取纸笔来，把这些印痕拓下来！”
李砚很快拿来了宣纸和墨块，小心翼翼地将纸铺在雪地上，用墨块轻轻按压。片刻后，一张带着稻穗纹路的拓片便成了形。玄昭看着拓片，又对比着记忆中《龙气诀》的图谱，忽然道：“把战修队的人都叫来，今天不练剑了，练‘拓雪’！”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更大的稻穗纹：“这纹路里藏着灵力流转的路径，你们跟着拓，感受雪地里的寒气如何被纹路引向中心——这比单纯练剑，更能悟透‘借力’的道理。”
修士们纷纷效仿，雪地上很快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稻穗纹、叶脉纹、甚至还有人拓下了飞鸟的爪痕。玄昭穿梭在人群中，不时指点一二，看着那些原本生涩的灵力，在模仿自然纹路的过程中渐渐变得圆融，他忽然明白，真正的修行，从不在刻板的招式里，而在对天地万物的敬畏与观察中。
日头渐高，雪开始融化，拓片上的纹路晕开了边角。玄昭收起最后一张拓片，看着众人额头的薄汗，笑道：“今日就到这，把拓片收好了，回去对着练。记住，雪会化，但天地留下的‘纹’，永远都在。”
众人散去后，赵武拎着桶热水过来，递给他一块布巾：“陛下，您这招可真绝，刚才看小林子那丫头，拓着拓着居然突破到炼气五层了！”
玄昭擦着手，望向远处正在晾晒拓片的屋檐，那里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纹路。“等开春，”他说，“我们去灵田拓稻穗，去山林拓树皮，去河边拓水纹——修行的路长着呢，不急，慢慢看，慢慢学。”
风卷着残雪掠过屋檐，拓片在风中轻轻作响，像在应和他的话。玄昭知道，这些带着雪水湿气的拓片，终将在时光里干透，而那些从自然中悟来的道理，会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修士的心里扎根、发芽，长成比剑更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