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军的嘶吼如同濒死凶兽的咆哮,响彻在濒临崩溃的六合毒罡阵中!他高举的冰魄剑,已非秋水寒光,剑身之上,金、绿、蓝三色能量疯狂纠缠、压缩、旋转,形成一道丈许长、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剑罡!剑罡核心是吞噬而来的、属于丁春秋“万毒噬心”和慕容复反噬之力的剧毒本源,外层是《易筋经》佛力强行约束、熔炼的赤金光焰,最外层则是冰魄剑催发到极限、足以冻结灵魂的幽蓝寒气!三种截然相反、彼此冲突的恐怖力量,在朱建军以身为炉、以意志为锤的强行糅合下,达到了一种极度危险却又恐怖绝伦的平衡点!
剑罡未发,其散发出的毁灭性威压已让空间扭曲!粘稠的毒雾被排开,混乱的罡气被撕裂,连脚下坚硬的冰晶平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以朱建军为中心蔓延!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丁春秋骇得魂飞魄散,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辛苦修炼的本源毒力正在那剑罡中哀嚎、被强行炼化!他试图收回化功大法,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如同被无形的巨口死死咬住,正被那金绿漩涡疯狂抽吸!他脸色瞬间灰败,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高台之上,一直冷漠俯视的李秋水,那张笼罩在光晕中的绝美脸庞终于彻底变色!她从那道冰毒剑罡中感受到了足以威胁她生命的恐怖力量!那不再是单纯的毒,也不是纯粹的佛或冰,而是一种糅合了守护、复仇、毁灭等极端意志的禁忌产物!
“六合归一!毒噬诸天!”李秋水尖啸出声,再无半分从容!她双手急速结印,周身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原本用于维持和绞杀大阵的六根光柱,其蕴含的磅礴毒罡能量被她强行抽离、汇聚!
“嗡——!”
整个缥缈峰顶剧烈震动!外围的毒雾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倒卷回李秋水身前!六根光柱瞬间黯淡、崩溃!枯荣大师“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龙战于野、铁骨铮铮等人如遭重击,被失控的能量乱流掀飞出去,人人带伤!
失去了光柱庇护,恐怖的毒罡乱流瞬间肆虐!不少联盟精锐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腐蚀成枯骨,或是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李秋水身前,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粘稠如墨、翻滚着无数狰狞毒虫虚影的恐怖毒罡球体正在急速成型!球体表面电蛇乱窜,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这是她压榨大阵本源、甚至不惜损耗自身真元凝聚的终极一击!
“朱建军!给本宫湮灭!”李秋水眼中厉色一闪,双掌猛地向前一推!那蕴含着滔天毒煞、足以将半个山峰化为死域的墨绿毒罡球,如同坠落的星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朱建军轰然砸下!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漆黑的裂痕!
“盟主!!!”龙战于野目眦欲裂,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狂暴的能量流死死压在地上。
“朱盟主…”枯荣大师气若游丝,眼中满是悲悯与决绝,挣扎着试图再结佛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朱建军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体内经脉如同被亿万钢针穿刺,佛力与毒元的冲突在吸纳了丁春秋和慕容复的力量后达到了临界点,冰魄寒气也几乎耗尽。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所有的痛苦、愤怒、守护的执念、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尽数化入手中这柄燃烧着冰火毒焰的神剑之中!
“以我残躯,燃此毒火!诛尽妖邪,还此清明!”
“冰!毒!诛!邪!斩——!!!”
朱建军的咆哮如同最后的战鼓!他双臂肌肉贲张,玄甲寸寸崩裂,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那道凝聚了他一切的三色毁灭剑罡,朝着迎面而来的墨绿毒罡巨球,狠狠劈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剑罡与毒球接触的瞬间,并非硬碰硬的湮灭,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景象。冰魄剑最外层的幽蓝寒气率先爆发,瞬间将毒球接触面冻结!紧接着,核心那融合了佛力与剧毒、代表着朱建军意志本源的金绿能量,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被冻结的毒罡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
“嗤——!!!”
刺耳到极致的腐蚀、熔炼声响起!金绿剑罡如同投入浓硫酸的金属,疯狂地消融、吞噬着冻结的毒罡!墨绿色的毒液如同瀑布般从接触点溅射,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剑罡本身也在飞速消耗,金绿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这是意志的比拼!是力量本质的较量!
朱建军七窍流血,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内脏碎块,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到了极致!他仿佛看到了苏州城外被毒瘴侵蚀的村庄,看到了万毒窟中堆积如山的白骨,看到了慕容复阴鸷的冷笑,看到了狼牙喷洒的鲜血,看到了云心月递剑时眼底的微澜…这一切,都化作了推动剑罡前进的无穷力量!
“破!!!”朱建军再次嘶吼,声带已撕裂!
“咔嚓嚓——轰隆!!!”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息!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墨绿毒罡巨球,终于被金绿剑罡彻底洞穿!剑罡余势不减,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撕裂了溃散的毒液,如同穿越时空的审判之矛,狠狠刺向骨台之上的李秋水!
“不——!”李秋水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她从未想过自己凝聚毕生毒功的一击会被如此正面击溃!仓促间,她玉手连挥,数层粘稠的墨绿毒罡护盾瞬间布于身前,同时身形急退!
“噗!噗!噗!”
金绿剑罡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黄油,李秋水仓促布下的毒罡护盾应声而破!剑罡虽被层层削弱,变得虚幻透明,但那最后残余的一缕凝练锋芒,依旧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李秋水匆忙格挡的左臂,狠狠贯入了她的右胸!
“呃啊——!”李秋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被剑罡洞穿的伤口没有鲜血喷溅,伤口边缘瞬间呈现出三种恐怖的状态:被冰魄寒气冻结成晶莹的冰蓝色;被剧毒之力腐蚀成不断蔓延的墨绿色;最深处,则残留着一丝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灼烧她毒功本源的赤金佛炎!
她整个人如同断翅的白鸟,从高高的骨台上被狠狠击飞,重重砸在后方坚硬的冰壁上!冰壁轰然炸裂,将她半边身体掩埋!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沾满了墨绿的毒液、赤金的火星和晶莹的冰屑,狼狈不堪。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冰渣和毒血的污物,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怨毒与难以置信的恐惧!
“宫主!”残余的灵鹫宫弟子发出惊恐的呼喊。
“趁他病,要他命!”丁春秋眼见李秋水重创,朱建军也明显油尽灯枯,眼中凶光再起,强忍着被吸走大半功力的虚弱,摸出一把淬毒的碧磷针,就要偷袭!
“丁老怪!纳命来!”一声怒吼如惊雷炸响!是铁骨铮铮!他虽然重伤,但外功根基深厚,眼见盟主搏命重创李秋水,丁春秋还想偷袭,怒发冲冠,竟强行提起最后的内力,如同人形暴龙般冲向丁春秋!砂钵大的拳头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直轰丁春秋面门!
丁春秋此刻也是强弩之末,被铁骨铮铮这搏命的气势所慑,加之朱建军方才那恐怖一击的余威犹在,他竟不敢硬接,怪叫一声,猛地将手中羽扇掷向铁骨铮铮,同时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竟是要逃!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今日暂且记下,他日…”狠话未放完,人已消失在翻涌的毒雾之中。
另一边,慕容复在朱建军发出那惊天一剑时,便知事不可为。他强忍着右臂被反噬的剧痛和内力紊乱,阴鸷地看了一眼重创倒地的李秋水,又忌惮地瞥了一眼如同血人般拄剑而立、却散发着恐怖余威的朱建军,再无半分停留的念头。
“朱建军…山水有相逢!”他低语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风雪弥漫的悬崖峭壁之间,速度之快,显然早有退路。
“噗通!”
朱建军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冰魄剑深深插入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他浑身浴血,玄甲尽碎,裸露的皮肤上,墨绿毒纹与淡金佛光如同活物般剧烈冲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连呼吸都带着灼烧内脏的痛楚。
“盟主!”龙战于野挣扎着爬过来。
“快!救人!救盟主!救狼牙!”钱多多嘶哑的吼声响起,后勤队和医疗队冒着残余的毒雾和罡气,拼命冲上来。
枯荣大师在弟子搀扶下,艰难地走到朱建军身边,看着这个创造奇迹却也濒临崩溃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复杂。他枯瘦的手掌按在朱建军后心,仅存的精纯佛力缓缓渡入,试图压制那狂暴冲突的力量。
朱建军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地扫过战场。李秋水被灵鹫宫残部拼死抢出,正被数名九天九部高手以精纯内力压制伤势,但气息微弱,显然已无再战之力。丁春秋、慕容复遁走。联盟军伤亡惨重,哀鸿遍野,但幸存者眼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与胜利的火焰。
他看到了被紧急救治、浑身缠满绷带、生死未卜的狼牙;看到了被搀扶起来、兀自怒视敌人逃走方向的铁骨铮铮;看到了指挥若定、眼中含泪的钱多多和老夫子;也看到了龙战于野那关切而狂热的目光。
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苏州城的方向。冰魄剑柄那一点温润的凉意,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滚烫的黑血,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依旧保持着拄剑跪立的姿态,如同一尊浴血的不屈战神雕像。
风雪,不知何时重新笼罩了缥缈峰顶,渐渐覆盖了满地的鲜血与尸骸,却无法掩盖那冲霄的战意与刚刚创造的、血染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