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之夜像是一个分水岭,苏晚和陆沉渊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休战期”。陆沉渊不再送那些带着强烈掌控意味的“礼物”,监视虽然依旧存在,但变得更加隐蔽,仿佛只是为了履行“安保”职责。他偶尔会约她吃饭、看展,举止绅士,谈吐得体,仿佛真的只是在追求一位心仪的女性。
但苏晚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涌从未停止。他每一次看似随意的闲聊,都可能藏着精心的试探;他每一个体贴的举动,都可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她同样在演戏,扮演着一个逐渐适应他“追求”、但依旧保持独立和些许疏离的“苏晚”。同时,她也在暗中推进自己的计划。
“镜花”计划开始显现效果。“谛听”汇报,莫天擎位于东南亚的两个负责灰色产业链的壳公司接连遭遇当地官方突如其来的“合规审查”,导致业务一度瘫痪,损失不小。虽然查不到直接证据,但莫天擎显然将这笔账算在了近期与他冲突加剧的陆沉渊头上。
根据“谛听”监测到的信息,“蚀影”组织对渊渟科技海外业务的骚扰力度再次升级,甚至出现了一些带有警告性质的、小范围的物理破坏。
这正是苏晚想要的效果——祸水东引,让陆莫二人斗得更激烈些。
这天,陆沉渊约苏晚去参观一个私人举办的古典家具收藏展。展览地点在一处隐蔽的、需要特殊邀请才能进入的江南庭院。
走在亭台楼阁间,欣赏着那些历经岁月沉淀、工艺精湛的明清家具,陆沉渊看似随意地提起:“莫天擎最近在海外遇到了点麻烦,损失了不少钱。”
苏晚正驻足观看一张紫檀木雕花罗汉床,闻言,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略带好奇地问:“哦?是吗?像莫先生那样的人,也会遇到麻烦?”
“生意做得太大,手伸得太长,难免会碰到钉子。”陆沉渊语气平淡,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苏晚的侧脸,“说起来也巧,他出问题的那个地方,刚好是我之前一个项目也遇到过阻碍的区域。有些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很难缠。”
他是在怀疑她吗?还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情?
苏晚转过身,看向庭院中一池残荷,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商场如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总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他身上,既撇清了自己,又表达了看似真诚的关心。
陆沉渊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那一池冬景,声音低沉:“有些暗箭,未必来自商场。”
苏晚的心微微一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莫天擎,还是……意有所指?
她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陆沉渊忽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对木器修复也有些研究?这张罗汉床的榫卯结构,似乎有些特别。”他指向他们刚才看的那张床。
苏晚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这确实是她感兴趣且略有涉猎的领域,属于她“摄影师\/书店老板”人设下合理的知识储备。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榫卯接口,凭借“谛听”资料库里的知识和自己过往的积累,指出了几个精妙之处和可能的修复痕迹。
她的讲解专业而内行,并非浮于表面。
陆沉渊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眼神深邃。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女人了。她就像一座宝藏,每一次挖掘,都能发现新的、令人惊讶的东西。她的知识面、她的敏锐、她偶尔流露出的、与表面身份不符的沉稳和老练……这一切都让他更加确信她的不简单,也让他……更加沉迷于这种解谜的过程。
“你很博学。”在她讲解完后,他由衷地说了一句。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可能又在不经意间流露了过多。她笑了笑,掩饰道:“只是爱好,平时喜欢看些杂书,瞎琢磨而已。”
“是吗?”陆沉渊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时候,过于广泛的‘爱好’,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苏晚的心沉了沉。他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就在这时,秦昊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在陆沉渊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沉渊的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他对苏晚说道:“抱歉,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我让秦昊先送你回去。”
“没关系,陆总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苏晚体贴地说。
陆沉渊没有坚持,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路上小心。”然后便和秦昊匆匆离开了。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是什么样紧急的事情,能让一向沉稳的陆沉渊变色?是和莫天擎有关吗?
她独自在庭院里又逗留了片刻,才缓步向外走去。在经过一个僻静的月亮门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假山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好像是那天在美术馆门口,和柳清音在一起的、莫天擎的随从之一!
莫天擎的人,竟然能混进这里?!他们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陆沉渊?
苏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步伐,向外走去。同时,她戴着尾戒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具有定位和窃听功能的微型装置,悄无声息地弹射到了月亮门旁的草丛里。
无论他们的目标是谁,这都可能是一个获取情报的机会!
走出庭院,坐上秦昊安排的车,苏晚的心依旧没有放松。她感觉到,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悄然收紧。而她和陆沉渊,似乎都在这张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