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艇平稳地对接进入“希望号”的机库。舱门打开,一股混合了机油、汗水以及某种粗犷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与净世军战舰上那种冰冷、消毒水般的气息截然不同。
机库内忙碌而嘈杂,地勤人员穿着各式各样的工装,围着几艘有明显损伤的突击艇和小型战机进行紧急维修。一些人看到雷娜带着苏晚和零下来,投来好奇、审视,甚至略带警惕的目光。这里的气氛更加自由,也更加……混乱。
“跟我来,先安排你的同伴接受治疗。”雷娜言简意赅,招呼来两名穿着医疗兵制服、但身上同样带着彪悍气息的队员,用担架将依旧昏迷的零抬走。苏晚想跟上去,被雷娜轻轻拦住。
“放心,‘希望号’的医生虽然野路子出身,但处理战场创伤是一把好手,比净世军那些只会看数据的家伙强多了。”雷娜拍了拍苏晚的肩膀,力道不小,“你看起来也快散架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得谈谈。”
苏晚知道自己状态极差,确实需要治疗和休息,而且她也迫切需要了解当前的情况。她点了点头,跟着雷娜离开了喧闹的机库。
穿过几条同样充满实用主义风格、但墙壁上涂满了各种狂野涂鸦和标语(如“反抗即存在”、“自由高于秩序”)的通道,她们来到了医疗区。这里的条件显然不如净世军,设备看起来更老旧,但也更有人气。零被送入了一个用厚重帘子隔开的隔间进行手术,苏晚则在旁边一个隔间接受了清创和包扎。
处理伤口的女医生手法熟练利落,话不多,但眼神很锐利,检查苏晚伤口时微微蹙眉:“净世军的制式能量武器擦伤,还有点奇怪的疲劳过度和神经劳损……你们经历了不少啊。”
苏晚含糊地应了一声。处理好伤口,换上雷娜提供的一套干净的、略显宽大的工装,她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但精神的疲惫依旧沉重。
雷娜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味道浓烈的合成咖啡,递给苏晚一杯:“喝点吧,提神。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能让你撑住。”
苏晚道谢接过,抿了一口,强烈的苦涩味让她精神一振。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苏晚看着雷娜,“你到底是谁?自由之火反抗军是什么?为什么要攻击净世军?还有……你怎么会认识我?”
雷娜靠在墙壁上,喝了一大口咖啡,眼神望向舷窗外依旧可见的、逐渐远去的战场火光(“希望号”似乎正在脱离战斗空域)。
“问题真多。”她笑了笑,开始解释,“我是雷娜,如你所知,自由之火的成员。我们是一群不愿意被‘净世’的所谓秩序所束缚的人组成的反抗组织。我们的成员很杂,有被净世军毁了家园的流亡者,有厌恶他们极端理念的叛逃士兵,还有像我这样,天生就受不了别人告诉我该怎么活的‘自由勘探者’。”
“净世军,”雷娜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们自诩为宇宙的清洁工,打着维护秩序的旗号,毁灭任何不符合他们标准的文明、科技甚至个体。他们视多样性为混乱,视不可控为威胁。像你同伴身上那种奇特能量,如果被他们完全掌控,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来。”
“至于攻击他们,”雷娜耸耸肩,“这次是偶遇。我们收到线报,这片星域有一个净世军的秘密前哨站,本来是想来摸摸情况,搞点破坏,没想到正好撞上他们内乱(指苏晚引发的混乱),还发现了卡洛斯那家伙的座舰(指那艘灰色战舰)。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我们当然不会错过。”
最后,她看向苏晚,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至于你……我们在几个边境星域都有眼线。你和你同伴在‘秃鹫号’上的事情,以及后来被净世军盯上,我们略有耳闻。特别是你,苏晚,‘守钥人’……这个名头,在某些圈子里,可不是默默无闻的。”
苏晚心中一震!自由之火竟然知道“秃鹫号”,甚至知道“守钥人”?他们的情报网络似乎相当灵通。
“你们知道‘守钥人’意味着什么?”苏晚试探着问。
“知道一些碎片。”雷娜没有隐瞒,“传说与一个非常古老的、被称为‘建筑师’(Architect)的神秘存在有关,涉及某种关乎宇宙存亡的钥匙和协议。净世军似乎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一直在秘密搜寻相关线索。所以我们注意到你们,并不奇怪。”
她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实话,救下你们,一方面是看不过净世军的行径,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你们可能对我们反抗净世军的事业……有帮助。当然,这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
又是价值,又是选择。苏晚感到一阵疲惫,仿佛刚逃离一个牢笼,又即将踏入另一个棋局。
“我需要见到零,确认他的安全。”苏晚没有立刻表态。
“没问题。他的手术应该快结束了。”雷娜很爽快,“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你同伴身上的能量……很特别,也很危险。我们船上有几个老家伙,对这类东西很敏感。可能会有人来找他……‘聊聊’。”
正说着,医疗隔间的帘子被掀开,刚才那名女医生走了出来,摘掉沾血的手套:“手术完成了,命保住了。但他的伤势非常复杂,那种能量侵蚀很麻烦,只是暂时稳定,需要持续观察。另外,他的基因序列……简直是个谜团,我从未见过。”
这时,通道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听说雷娜丫头捡回来了两个了不得的‘宝贝’?其中一个还跟‘虚空’扯上了关系?快让我老头子看看!”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邋遢研究员白大褂、头发胡子花白乱糟糟、但眼睛却异常明亮有神的老头,拄着一根古怪的、像是用废弃零件拼凑成的拐杖,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寡言、身材高壮、脸上有严重烧伤疤痕的中年男人。
雷娜看到这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欧文博士,巴图克队长,你们消息可真灵通。”
被称为欧文博士的老头根本没理会雷娜,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先是在苏晚身上扫过,微微点头,然后就直接钻进了零所在的隔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虚空能量……稳定的虚空共鸣……这不可能啊……简直是神迹……”
而那个叫巴图克的疤痕脸男人,则用审视的目光冷冷地看了看苏晚,然后对雷娜说:“船长要见他们。等那个男的醒了,一起。”
船长?自由之火这艘“希望号”的船长?
苏晚感到,新的麻烦,似乎已经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