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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看着大殿内众人那不容置疑又满含关切的神情,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隐隐发胀。他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指尖蹭过案上微凉的瓷盏,苦笑着说道:“此事…… 此事我会考虑,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起身时动作都带着几分仓促,衣摆扫过凳脚发出轻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赶了半个月的路,浑身骨头都僵着,一大早被折腾过来,得回去歇歇。”

话音刚落,他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头也不回地快步往殿外走。路过厅门口那根朱红立柱时,脚步太急没稳住,肩膀 “咚” 地蹭到柱角,疼得他龇了龇牙,指节下意识攥紧了衣料,却也顾不上揉,只捂着肩膀加快脚步,像阵风似的径直往书房方向逃去,连甲胄未卸的武将们憋笑的轻咳声都没敢回头听。 大殿内,众人望着他狼狈的背影,面面相觑,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凉茶的淡淡清香,混合着几分尴尬的寂静。连向来活跃的霍去病,都摸了摸下巴,一时没敢开口。

于谦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沉默,他抬手理了理官袍下摆,看着众人说道:“诸位,主公年轻,面皮薄,不愿在儿女情长之事上多谈也正常。但我们作为下属,得帮主公把好关,尽早让他定下此事,这不仅是为了主公,更是为了凉州基业稳固,不能马虎。”

“是啊!” 岳飞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后怕,指节轻轻敲了敲腰间佩剑,“主公这次出征寿春,太危险了,咱们在后方收到项将军、薛将军受伤,铁骑折损过半,主公又被曹操胁迫的消息那几天,各营将士都慌了神。要是主公身边有个主心骨,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项羽 “啪” 地一拍手掌,嗓门洪亮得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晃了晃:“要我说,这事根本不用费劲儿找外人!木兰将军对主公的心意,咱们谁没看出来?主公待木兰将军也比旁人上心,咱们就撮合撮合他俩,多好!木兰将军的品性、本事,咱们谁没见识过?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理营,比那些娇滴滴、连弓都拉不开的姑娘强百倍,我第一个赞同!”

霍去病也连忙点头附和,脑袋点得像拨浪鼓:“项将军说得对!木兰将军跟主公最般配!”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到花木兰身上。花木兰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腰间的佩剑穗子,指尖把穗子绞得变了形,连指节都泛了白,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殿外的风声盖过:“项将军、霍将军…… 你们说的哪里话。末将一心只为辅佐主公,保凉州太平,从未有过这般…… 这般儿女情长的想法。”

“诸位,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刘伯温捋着长须,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沉稳,目光扫过众人,“主公年少,却有自己的主见,最不喜旁人逼他做决定。咱们要是步步紧逼,反倒容易适得其反,万一让主公觉得,我们是不相信他能稳住凉州,反倒盼着他留下子嗣、将来辅佐子嗣,那可就糟了,反倒伤了主公与咱们的信任。”

管仲也跟着点头,附和道:“伯温先生说得是。主公聪慧,怎会不懂子嗣对乱世诸侯的重要性?他对木兰将军的情谊,咱们都看在眼里,可毕竟从未表态,想来心里定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是觉得时机未到,或许是有其他顾虑,咱们不该替他做决定。”

于谦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纹样:“并非我急于求成,只是主公这次把貂蝉带回了凉州。他说是为了保护貂蝉,可貂蝉容貌美若天仙,与主公在外貌上确实般配,不过她毕竟曾是吕布之妻,名声上终究有瑕疵。我怕…… 我怕主公被她的容貌蛊惑,若是将来真立貂蝉为正室,于凉州名声、百姓信服度,都不是好事,诸位肯定也不愿看到这般结果吧?”

这话让众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乱世之中,主公的配偶不仅是 “家室”,更是 “门面”,关系着各方势力的看法与百姓的认同。管仲转头看向花木兰,语气放缓了些,尽量温和:“木兰将军,你平日里与主公走得近,时常陪他议事、巡营,可知道主公把貂蝉带回凉州,究竟是何用意?除了口头说的‘保护’,是否还有其他想法?”

花木兰手指不自觉地搅着衣摆的褶皱,指尖蹭过粗布的纹理,轻声回道:“主公只说,若是把貂蝉丢在下邳,以曹操品性,定然不会放过她,他不愿见这般可怜的女子落得如此下场,便把她带回了凉州,没说其他。而且…… 而且那天晚上,主公和貂蝉姑娘都跟咱们解释过了,两人之间并未有过逾矩之事,主公甚至特意让女兵去照顾貂蝉的起居,避嫌得很。”

于谦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劝导,像长辈对晚辈般亲切:“将军莫要紧张。我观将军与主公这些年相处,默契十足 —— 行军时,主公总会留意你是否疲惫,会让亲兵给你多备一份热食,连你不吃辣都记得;议事时,哪怕文武都皆在,主公也会特意问你的意见,说‘木兰将军久在军中,对兵士心思最熟’。这份心意,旁人都看在眼里,将军自己心里,想必也有数。如今这乱世,主公身边正需要一位如将军这般知冷知热、能文能武的贤内助,既能陪他征战沙场,也能帮他稳定后方、安抚兵士。”

他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至于貂蝉之事,还望将军多留个心眼。虽说主公是为了保护她,可她终究是个变数,万一她日后对主公动了心思,或是暗中联络吕布旧部,给凉州添乱,甚至泄露咱们的军情……” 说到此处,于谦微微皱眉,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花木兰一眼,把未尽的担忧藏在了眼神里,任谁都能明白他的顾虑。

花木兰慢慢抬起头,眼中的羞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坚定,像战场上决定冲锋时的决绝。她双手抱拳,对着于谦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利落,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于先生放心,末将明白您的意思。末将既已投身军旅,追随主公,便会以凉州大局为重,以主公安危为先。若貂蝉真有异动,不管是私通外敌,还是意图不轨,末将定不会让她伤害到主公,也不会让她给凉州添乱。只是…… 只是这儿女情长之事,还得看主公的心意,末将不敢妄自揣测,更不会主动强求 ,主公若选我,我便陪他守凉州;主公若选旁人,我便继续做他的将军,护他周全。”

于谦满意地点点头,抚了抚颔下的短须,眼中满是赞许:“将军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实乃凉州之福。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在旁稍加提点,搭搭桥梁,最终缘分如何,还得看主公与将军自己的心意。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诸位,我赞同包拯大人之前的提议,明日起,便安排人在凉州境内物色贤德女子,家世清白、品性端正的,都先记下来,做两手准备;同时,也得多创造些机会,比如让主公与木兰将军一同巡粮田、查军营,促进两人的情谊,让主公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大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武将们讨论着下次巡营要 “故意” 留两人独处,文臣们则盘算着如何 “自然” 地让两人一同处理事务,不再是之前的尴尬,反倒多了几分 “为促成好事谋划” 的期待与兴奋。只有花木兰还站在原地,望着殿外陈宇离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佩剑穗子,穗子上的丝线被揉得发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被众人打趣的羞涩,有对未来的隐隐期待,还有几分 “不知主公是否真的中意自己” 的不确定,像团揉在一起的棉线,理不清,却又带着暖意。

另一边,陈宇快步回到书房,反手 “咔嗒” 一声关上房门,将殿内的议论声、庭院里的脚步声、远处士兵操练的呐喊声一并隔绝在外。书房里只点着一盏青灯,磨砂灯罩透出昏黄的光,洒在窗边的软榻、案上的书卷、墙挂的盔甲上,添了几分独处的静谧,连空气都比殿内更显温柔。他走到软榻旁坐下,身子往后一靠,后脑勺抵着微凉的榻背,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连日行军的劳累、与曹操周旋的紧绷、被众臣催婚的窘迫,全都压了上来,可脑子却异常清醒,于谦那句 “这偌大的凉州,需要有继承人啊” 总在耳边打转,像根细针,时不时扎他一下。

陈宇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紧绷的眉心,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声音轻得像叹,只有自己能听见:“谁不想有份甜甜的爱情呢?” 前世在现代,他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普通学生,还没尝过心动的滋味;穿越到三国后,花木兰酒后那一吻和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关注,他不是没动过心,可一想到自己终究要离开这个时空,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这份心动就像被泼了冷水,瞬间凉了半截,他甚至偷偷想过,干脆当个 “渣男”,在这乱世里享尽温情,和花木兰在一起,再纳几个妾室,等任务完成拍拍屁股走人,反正离开后会丧失记忆,不用承担责任。可每次看到花木兰那毫无掩饰的关心、那清澈又坚定的笑容,看到她为了保护他奋不顾身的模样,他就狠不下心 —— 他做不到把这份真心当成 “过客的消遣”,做不到在她全心全意信任自己时,心里却藏着 “早晚要走” 的秘密。

“对了,系统!” 陈宇猛地坐直身子,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亮了亮,当即把意识沉入脑海,急声问道:“系统,我要是完成任务穿越回去,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之前召唤出来的文臣武将,会怎么样?他们会消失吗?” 【叮!宿主通过系统召唤的文臣武将、在当前时空接触的本土人物,均会留在当前时空,按正常时间线经历生老病死,不受宿主离开的影响。】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落下,陈宇的心沉了沉,像被灌了铅,又追问道:“那他们…… 会有关于我的记忆吗?会不会等我走了,就忘了我曾经存在过?就像我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叮!不会。宿主离开后,所有与宿主相关的记忆、经历均会完整保留在他们的意识中,不会出现遗忘或模糊。仅宿主个人会丧失在当前时空的所有记忆,回归原时空后,会恢复穿越前的生活状态,对三国时空的一切毫无印象。】

“原来是这样……” 陈宇靠回软榻,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着榻沿,发出 “笃笃” 的轻响,语气里满是怅然,“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解除情感压制了,之前没心没肺的,只想着完成任务,倒也没这么多烦恼。现在倒好,满心都是牵挂,又是担心辜负花木兰,又是舍不得这些文臣武将,头疼得厉害。”

【叮!检测到宿主当前存在明显的心理负担,是否为宿主重新启动情感压制功能?启动后,宿主对当前时空人物的情感感知将恢复最低值,可有效减少愧疚、牵挂等负面情绪,降低心理负担。】

“不要不要!” 陈宇连忙摇头,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就算头疼,就算纠结,我也更喜欢现在这样。至少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关心,能分清喜欢和责任,能知道被人真心对待是什么滋味,总比之前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强。”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几分恳求,像个找大人求助的孩子:“除了压制情感,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辜负他们,不想让花木兰伤心,不想让这些文臣武将最后发现我是个‘过客’,可我也…… 也想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回到父母身边,照顾他们 。”

【叮!基于宿主当前诉求,系统数据库中仅能提供两种解决方案:其一,宿主主动放弃穿越回归原时空的机会,永久留在当前三国时空,与相关人物共同生活,直至自然死亡,宿主可终身享有系统提供的基础辅助功能;其二,宿主按计划完成系统任务,任务结束后将自动触发穿越机制,回归原时空,同时丧失在当前时空的所有记忆,等同于对当前时空的人物 “始乱终弃”,无其他折中方案。】 “只能二选一吗?” 陈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失望,目光落在书房墙面挂着的那身玄色盔甲上, 那是他平日里征战时穿的,他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甲片,触感冰凉坚硬,在臂铠处顿住 ,这里曾在下邳回程凉州的途中,被路边的断木刮破了一道口子,当时花木兰见了,二话不说就拿去缝补,说 “主公的盔甲不能有破绽,不然战场上会出事”。如今缺口已被细密的牛皮线缀合,线脚走得规整利落,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凑近了仔细看,还能发现线缝边缘悄悄绣了朵极小的兰花,淡青色的丝线,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想来是她趁着夜巡间隙,就着营火的光,一针一线慢慢绣上的,她知道他喜欢兰花,上次路过清溪别院,他随口说了句 “这兰花挺好看”,她就记在了心里。

指尖触到那柔软的丝线,与甲片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陈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眼眶发紧,系统说的 “离开后她会带着记忆终老” 突然有了具象的模样,不再是一句冰冷的提示,而是眼前这朵藏在盔甲里的兰花,是她每次作战后递来的温热伤药,是她望着自己时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是她为了保护他,明知敌众我寡还敢冲锋的决绝。他攥着甲片的指节微微发白,甲片边缘硌得手心生疼,“辜负” 两个字,终于不再是悬空的焦虑,而是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重量,像块石头,喘不过气。

夜色悄然漫过襄武城,从深蓝变成墨黑,星星渐渐爬上天空,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陈宇在于谦 “想让主公看看如今的城夜景致,感受下凉州的太平” 的提议下,毫无防备地登上了城楼。晚风带着夏夜的燥热,吹得城楼上的玄色旗帜猎猎作响,旗角扫过他的肩头,带着布料的触感。远处的万家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从城楼往下望,能看到百姓家中透出的昏黄灯光,窗户上映着家人围坐的身影,偶尔还能听到巷子里传来的孩童嬉闹声、妇人的叮嘱声,连空气里都飘着饭菜的香气,是麦饼的焦香、小米粥的清甜,是太平日子的味道。

没待多久,于谦便拱手笑道:“主公,府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城西粮库的账目出了点小问题,管库的官员说不敢擅自处理,得臣回去看看。您先在此处观景,待臣处理完,再回来陪您细说凉州的民生规划。” 说罢便匆匆离去,脚步快得像是刻意避开什么

陈宇正疑惑,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居然是花木兰,她身着青色劲装,腰间佩着剑,显然是正在巡夜,见了陈宇,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拱手行礼:“主公?您怎么大晚上来城楼了?”

陈宇心里瞬间明了,这哪里是 “偶遇”,分明是于谦精心安排的撮合。他无奈地笑了笑,顺着话头说道:“闲来无事,想来看看襄武城的万家灯火,看看咱们守着的这些百姓。”

花木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也转头望向城中的灯火。夜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微弱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的英气,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听着远处的虫鸣与近处的风声,倒也不觉得尴尬。

“主公您看,” 花木兰突然开口,手指指向下方一处亮着灯的院落,“那家的妇人正在给晚归的丈夫开门,旁边的孩童还抱着父亲的腿要糖吃,咱们守着这凉州,不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有这样的日子吗?”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坚定,“只要能护着这些人,能守住这万家灯火,我怎样都好。”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猛地炸在陈宇心头。他转头看向花木兰,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眼眸亮得像星星,那里面没有对功名利禄的渴望,没有对荣华富贵的奢求,只有对 “守护太平” 的坚定。陈宇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纠结的 “辜负”,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他总怕自己终会离开,怕给不了她长久的陪伴,可花木兰要的,从来不是 “永远相守”,而是 “一起守护想守护的东西”;他对她的 “不辜负”,也未必是 “留下不走”,而是在还能并肩的日子里,陪她把这凉州甚至天下打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城楼下传来几声犬吠,远处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咚 —— 咚 ——” 的声响在夜色里传得很远。陈宇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晚风带来的清凉,他看着花木兰的眼睛,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木兰将军,如果有一天…… 我突然离开了,你会怪我吗?”

花木兰猛地转头看他,眼中满是错愕:“主公要离开?去哪里?是要去征讨其他诸侯吗?末将愿随主公一同前往,不管是天涯海角,末将都能跟着。” 她说得急切,手甚至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像是怕下一秒陈宇就会消失。

陈宇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喉咙发紧,他很想和花木兰解释 “穿越”,和她说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告诉她说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艰难地措辞:“不是现在…… 是以后,等将来我一统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没有战乱的时候…… 我可能会突然离开,就是那种…… 再也回不来的消失。到那时候,你会不会怪我?”

花木兰静静地听着,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她望着陈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嫣然一笑,那笑容不像在战场上那般锐利,也不像在大殿上那般羞涩,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温柔。她轻轻摇头:“不会。”

“末将跟着主公,从来不是为了能一直陪着您,而是为了跟着您守住这太平。”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您走了,末将就替您守好您打下来的天下,守好这万家灯火,让百姓永远过着安稳日子,这样,您在别的地方,也能安心,对不对?”

陈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 “辜负”,却没料到,她早已把 “他的心愿” 当成了 “自己的责任”。心头那块沉甸甸的 “焦虑”,像是被晚风轻轻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暖意,有愧疚,有感动,更有一份终于找到方向的安定。突然觉得,或许 “不辜负” 从来不是 “永远相伴”,而是 “在能并肩时,拼尽全力”。

他望着远处错落的灯火,又侧头看向身边的花木兰 —— 晚风拂动她的发梢,火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亮,那模样既有武将的挺拔,又藏着女子的温柔。陈宇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对,这样我就安心了。”

晚风再次吹过城楼,裹着百姓家中飘来的饭香,混着巷子里隐约的笑语。陈宇望着这片由他们一同守护的安宁,忽然觉得,那些纠结许久的 “两全”,从来不是非要 “既要穿越回去,又要不负此间”,而是像此刻这样 —— 能与在意的人并肩望着同一片灯火,为同一份 “守太平” 的责任拼尽全力,哪怕未来有离别,此刻的真心也足够温暖往后岁月。

良久,陈宇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花木兰脸上,像是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心,连声音都比往常沉了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木兰将军,可愿意…… 陪我一起守着这凉州,守着这万家灯火,也…… 守着彼此?”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花木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往日里在战场上挥剑斩敌的利落、议事时分析军情的清晰,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话,只觉得脸颊像被炭火烤过一样发烫,连耳尖都红得能滴出血来,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咚咚” 的声响在耳边回荡,连远处的更鼓声都听不清了。

城楼下的犬吠声渐渐远了,只有晚风卷着旗帜的声响在耳边打转。花木兰望着陈宇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满满的真诚,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委屈的泪,不是害怕的泪,而是憋了太久的心意终于被回应的喜极而泣。

她抬手想擦去眼泪,可越擦越多,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陈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往前一步,轻轻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花木兰的身子起初还有些僵硬,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即也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料,带着滚烫的温度。“主公……”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您说的…… 是真的吗?”

陈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真的。木兰,这些年你陪我征战沙场,从黑风山到凉州,从平定凉州到出凉州下中原,你从来没说过一句苦。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我从前总怕辜负,怕给不了你长久,可方才我才明白,乱世里哪有那么多‘永远’,能握紧眼前的真心,便是最好的圆满。”他顿了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愿意…… 做我的夫人,与我并肩走下去吗?”

“夫…… 夫人?” 花木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愿意!主公,我愿意!”

城楼上的旗帜依旧猎猎作响,可此刻两人耳中,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还有远处百姓家中传来的、象征着安宁的笑语。月光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城楼的青砖上,像一幅定格的画。陈宇轻轻抚摸着花木兰的长发,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皂角味,突然觉得,这乱世里的爱情,不必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不必有珠光宝气的聘礼,只需这样一个拥抱,一句 “我愿意”,便已是此生难得的圆满。

而城楼下方,于谦正提着袍角往上走,嘴里还念叨着:“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方才特意留了两刻钟,再久怕主公和木兰将军尴尬,得上去解解围,顺便探探口风。” 他脚步轻快,刚踏上城楼的台阶,抬头便瞥见那相拥的身影,玄色衣袍与青色劲装依偎在一起,在灯火下格外显眼。

于谦的脚步瞬间顿住,眼睛瞪得溜圆,随即飞快地躬下身子,像做贼似的往后退,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城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耶!成了!真成了!得赶紧去告诉刘伯温、管仲他们,让大伙儿也高兴高兴!” 连原本要 “解围” 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快点把这好消息分享给众人。

城楼上,陈宇轻轻拍着花木兰的背,低声安慰:“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花木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笑得格外灿烂,那笑容像雨后初绽的桃花,带着湿漉漉的明艳,又像夜空里的星星,亮得晃眼。“主公,我…… 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指尖蹭过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半响之后,两人手牵着手往靖安侯府走去。花木兰的手很小,却很有力,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很温暖;陈宇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夜色渐深,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见了两人,连忙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惊讶,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靖安侯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连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都比往常暗了几分,往日里总会守在门口的亲兵也不见踪影。陈宇与花木兰对视一眼,皆是满心疑惑 —— 侯府的大门,除非有紧急军务,否则从不会在这个时辰关闭,难道出什么事了?花木兰立刻挡在陈宇身前,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尖微微用力,剑鞘上的铜饰发出一声轻响。她警惕地望着大门,声音压低了几分:“主公,你退后些,我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突然 “砰” 的一声敞开,无数新鲜的花瓣从门后喷涌而出 —— 粉的桃瓣、白的梨瓣、紫的苜蓿花、黄的迎春花,还有几枝开得正艳的牡丹,像一场温柔的暴雨,簌簌落在两人的肩头、发间。花瓣的香气混着夜露的清凉,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门后,项羽一身玄甲未卸,正抓着大把花枝往空中扬,薛仁贵干脆抱起半筐花瓣往两人身前撒,岳飞与杨再兴分列两侧,连平日里肃杀的眉眼都染着笑意,唯有霍去病一边撒花一边小声嘟囔:“项将军,咱们把主公后院的牡丹、月季全薅秃了,连那株刚开的琼花也没放过,主公真不会怪咱们?”

“怕什么!” 项羽大手一挥,花枝在他掌心被攥得发颤,“事出突然,街市上的花店早关了,不薅后院的难道去抢百姓家的?真要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岳飞闻言朗声笑了,指尖拈着花瓣轻轻飘落:“霍将军放心,主公向来疼惜咱们,再说这是为他和木兰将军贺喜,主公不会怪罪的。” 霍去病闻言,撒花的动作更卖力了,花瓣落了他满肩,倒像披了件花衣,惹得杨再兴闷笑出声。

陈宇和花木兰站在漫天飞舞的花雨里,彻底愣在原地。粉的桃瓣落在花木兰的发间,白的梨瓣沾在陈宇的肩头,紫的苜蓿花像碎星子般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带着夜露的微凉触感。花木兰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接住一片刚落下的桃瓣,桃瓣的粉嫩衬得她的指尖愈发白皙,而她的脸颊却比花瓣更红,连耳尖都透着滚烫的热意,像被晚风点燃的烛火,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陈宇望着眼前这幕,眼底的笑意止不住地往外溢 ,往日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武将们,此刻却像孩童般围着花筐忙前忙后:项羽抓着桃枝往空中扬,甲胄上的铜片被花瓣砸得 “叮当作响”,却笑得格外爽朗;薛仁贵抱着竹筐,时不时往陈宇和花木兰身前递花瓣,连平日里严肃的眉眼都弯了;霍去病撒花撒得太急,花瓣迷了眼,揉着眼睛还不忘嘟囔 “怎么还没撒完”,惹得杨再兴捂着嘴闷笑,指尖却仍在轻轻抖落手里的花瓣。这群在沙场上能饮血杀敌的汉子,此刻却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祝福,反倒比精致的仪式更让人暖心。

正笑着,侯府门内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于谦、纪纲、刘伯温、管仲四人缓步走了出来。与武将们的 “粗犷浪漫” 不同,四位文臣皆是衣着整齐:于谦穿着常服,领口的褶皱都被抚平;刘伯温的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却不见半点灰尘;管仲怀里的竹简用锦绳捆得整齐;连素来冷峻的纪纲,都特意将佩剑的位置调整到身后,免得显得太过肃杀。四人手里捧着各自的 “贺礼”,眼神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与武将们的热闹形成了巧妙的呼应。

“主公,木兰将军,” 于谦率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连声音都比往常柔和,“臣从城楼下来后,便与伯温先生、管仲大人商议,想着二位今日定能定下心意,总得好好贺一贺。便撺掇着几位将军去后院采了些花,仓促间布置了这番场面,不成敬意,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他说罢,还特意往后退了半步,给身后的三人让出位置。

管仲随即上前,将怀里的竹简轻轻递到陈宇面前。竹简用的是上等的青竹,表面打磨得光滑,上面是他亲手用小楷誊写的《周礼?媒氏》篇,字迹工整秀丽,末尾还添了几行朱笔注解:“主公与木兰将军乃天作之合,臣已查过历书,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可先行纳征之礼,献上玄纁束帛、俪皮等物,定下婚约;待来年开春平定凉州周边,再补办大婚,届时遍邀凉州百姓,共庆喜事。” 他素来重礼法,连贺喜都带着几分经世致用的严谨,却也处处透着贴心。

陈宇接过竹简,指尖拂过冰凉的竹面,看着上面的字迹,心中满是暖意。还没等他开口,刘伯温已走到花木兰面前,将手中的锦盒轻轻递了过去。锦盒是紫檀木做的,上面雕着浅淡的云纹,打开后,里面铺着一层月白色的软垫,放着一支银质步摇,步摇的簪杆刻着缠枝莲纹,顶端的莲花摇坠是用细银丝弯成的,花瓣上还缀着极小的珍珠,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此乃臣前段时日命凉州最好的银匠打造的,” 刘伯温语气温和,目光落在花木兰身上,满是赞许,“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既有君子之风,又藏着坚韧之意,正合木兰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本色。往后将军若卸下戎装,插着这支步摇,定是极美的。”

花木兰连忙双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饰,又摸到软垫的柔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低头看着盒中的步摇,又抬头望向陈宇,眼中满是羞涩与欢喜,连手指都轻轻颤抖起来。

纪纲站在最后,见前面三人都送完了贺礼,才缓缓走上前。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是西域寒玉所制,通体通透,泛着淡淡的青色,上面用阴刻手法刻着 “并肩” 二字,刀法凌厉,却又透着几分细腻。“末将不善言辞,” 他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往常柔和了几分,“这枚玉佩乃西域寒玉能安神定气,可保平安。愿主公与木兰将军,此后既能并肩守疆土,浴血沙场;亦能并肩度余生,安稳度日。”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欢呼 —— 霍去病举着半筐花瓣,跳着喊道:“纪大人说得好!咱们都等着喝主公和木兰将军的喜酒呢!到时候可得多备些主公酿的烈酒,咱们不醉不归!” 他这话一出,武将们纷纷附和,连文臣们都笑着点头,侯府门前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

陈宇望着眼前这群人:项羽还在扬着最后一把花瓣,桃枝上的花瓣已经所剩无几;岳飞正帮着薛仁贵收拾空竹筐,两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于谦、刘伯温、管仲站在一旁,笑着看着眼前的热闹;纪纲虽没说话,却也微微勾起了嘴角。连后院被薅秃的花枝,此刻仿佛都成了最鲜活的祝福,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他握紧了花木兰的手,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温柔,声音轻却清晰:“你看,咱们不是孤军奋战。”

花木兰用力点头,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衣料上。这次的眼泪,依旧是热的,却比在城楼上多了几分踏实,不再是 “心意被回应” 的激动,而是 “被所有人祝福” 的安心。晚风卷着最后几片花瓣掠过侯府的匾额,“靖安侯府” 四个大字在灯火下闪闪发亮,金色的光芒映在众人脸上,满是欢喜。

陈宇抬手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又转头对项羽笑道:“后院的花薅了便薅了,明日让园丁多买些花苗,牡丹、月季、琼花,喜欢什么便种什么,下次再办喜事,撒花才够热闹。”

“主公英明!” 项羽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周围的花瓣又飘起了几分。

话音刚落,侯府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欢呼,连远处巡夜的士兵都听到了动静,纷纷驻足,朝着侯府的方向望去。月光洒在众人身上,花雨还在轻轻飘落,陈宇望着身边的花木兰,又看着眼前的众人,突然觉得,系统说的 “两全” 或许还有另一种答案 —— 不是非要在两个时空里选其一,而是在这个时空里,收获了这群能共赴生死、也能共庆欢喜的人,这份情谊,这份真心,便已是当下最大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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