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那个藏在废弃汽修厂深处的“工作室”里，空气像是凝固的辣椒油，弥漫着一种能直接呛进肺叶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辛辣气味。这气味来自工作台上几个敞开的广口瓶，里面盛满了粘稠、鲜红如血的凝胶状物质，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辛辣的蒸汽波纹。
“阿嚏！阿嚏！咳咳咳……”陈小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捂着口鼻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旁边的旧轮胎里，“K大爷！您这是要研制生化武器还是做火锅底料啊？这味儿……金元宝都扛不住！”他脚边，金元宝正用它的小爪子死死捂住粉嫩的鼻子，黑豆眼里汪着两泡泪，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显然对这环境极为不满。
老K却像没事人一样，戴着个布满油污的防毒面具，只露出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他正用一根细玻璃棒，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烧杯里最后一点鲜红凝胶，动作专注得像在雕琢艺术品。“你懂个屁！这才叫提纯！浓缩的都是精华！”他瓮声瓮气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陈大炮要的是速效、强力、能让人瞬间‘笑靥如花’的好东西！普通的魔鬼椒？那都是弟弟！”
陈正站在工作台前，脸色凝重。他拿起一小块干净的试纸，用镊子蘸了绿豆大小的一丁点鲜红凝胶。那凝胶在灯光下像凝固的岩浆，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和威胁。“就这玩意儿？抹牙龈上？”他看向老K，眼神里带着一丝壮士断腕的决绝。为了潜入那个如同铁桶般的污水处理厂旧厂区，找到被转移的王大爷和其他“实验品”，他需要一张能完美骗过无处不在的“微笑识别系统”的脸。老K之前那罐“微笑神器”虽然能骗过系统，但代价太大，动静也太大。
“对，牙龈内侧，粘膜吸收快。一点点，就一点点！”老K强调，隔着面具都能听出他的兴奋，“我加了点神经促渗剂，保证三秒起效，笑容持久！绝对比上次那罐‘温和’多了！”
“信你才怪。”陈正嘟囔一句，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他用镊子尖将那绿豆大的红色凝胶，极其小心地点在了自己上排牙齿内侧靠近犬齿位置的牙龈上。
起初是冰凉。
然后……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瞬间爆裂的灼痛感，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了牙神经！紧接着，这股剧痛如同燎原之火，顺着牙龈的神经末梢疯狂蔓延！不是皮肤表面的火辣，是直接作用于最敏感神经末梢的、深入骨髓的极致痛苦！
“嗷——！！！”
陈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整张脸瞬间扭曲！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汗水“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他本能地想要弯腰、捂脸、在地上打滚！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爆发的瞬间——
他脸上的肌肉，却在剧痛的刺激下，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完全不受控制的痉挛！
嘴角猛地向上、向外拉扯！两颊的肌肉高高堆起！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充盈，在灯光下甚至反射出一种“泪光闪闪”的效果！整张脸组合成一个极其夸张、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喜极而泣”意味的“笑容”！这笑容如此“真诚”，如此“热烈”，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噗！”角落里的陈小乐看着陈正那张涕泪横流、青筋暴跳却又“笑容可掬”的诡异脸庞，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随即又被辛辣的空气呛得剧烈咳嗽。
“看到了吧！效果拔群！”老K得意地拍着大腿，防毒面具都挡不住他的笑声，“纯天然物理刺激！绝对无电子信号残留！系统扫描一百遍，都只会判定你这是发自肺腑的喜悦！哈哈哈！”
“喜……喜悦你大爷！”陈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都变了调，整张脸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强制的“笑容”而剧烈抽搐着，看起来既狰狞又滑稽。他想把那该死的凝胶抠掉，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坚持住！陈哥！我在想办法！”林柚的声音带着焦急，从工作台另一端的耳机里传来。她没在现场，正通过加密线路远程连接。她面前是几块屏幕，其中一块正显示着从陈正衣领微型摄像头传回的、他那张痛苦笑脸的特写，另一块则跳动着复杂的声波频谱图。“老K！那凝胶对神经刺激太强了！必须中和一部分痛觉传导！不然陈哥撑不了几分钟就得昏过去！”
“中和？怎么中和？往他嘴里灌牛奶？”老K没好气。
“用声波！”林柚手指飞快地在另一台仪器上操作着，“金元宝！金元宝在吗？让它靠近麦克风！快！”
角落里的金元宝听到自己名字，虽然被辣味熏得够呛，还是努力地用小爪子扒拉着陈小乐的裤腿，示意他把自己抱过去。陈小乐忍着笑和咳嗽，赶紧把金元宝捧到工作台一个连着很多线的麦克风前。
“金元宝！乖！对着这里，磨牙！用力磨！”林柚的声音带着鼓励。
金元宝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林柚的声音很信任。它立刻抱住麦克风金属网罩的边缘，张开小嘴，那对标志性的、能啃穿木头的大门牙对着网罩，开始“咔嚓！咔嚓！咔嚓！”地用力磨起来！声音透过高灵敏麦克风被放大、采集。
林柚面前的声波频谱图上，立刻出现了一组极其尖锐、密集的高频脉冲信号，峰值稳稳地压在hz以上的超声波区域！这是仓鼠磨牙时特有的、远超人类听觉范围的高频振动！
“就是这个频率！”林柚眼睛一亮，手指如飞，“啮齿类动物磨牙的超声波，能轻微干扰哺乳动物痛觉神经的电位传导！虽然效果微弱，但叠加起来应该能缓解一点！老K，把你那个破喇叭接上！对准陈哥！调到最大功率！”
老K立刻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看起来像上世纪产物的迷你扩音喇叭，麻利地接上林柚远程操控的声波发生器，将喇叭口对准了还在“灿烂微笑”中挣扎的陈正。
“滋……嗡——”
一阵低沉、几乎听不见，却让人耳膜发胀、牙齿发酸的超声波从喇叭口弥漫开来，精准地覆盖了陈正头部区域。
“呃……”陈正脸上的剧烈抽搐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那深入骨髓的灼痛感还在，但好像……没那么尖锐得想撞墙了？他扭曲的“笑容”稍微自然了一点点，至少能勉强控制住不发出惨叫了。
“有……有点用……”陈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汗水顺着“灿烂”的笑容往下淌。
就在这稍显缓和的时刻——
“哐啷——！！！”
工作室侧面那扇本就锈迹斑斑、布满油污的换气窗玻璃，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破碎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飞溅！
一道矫健迅捷的黑色身影如同炮弹般从破口处撞入！落地无声，随即猛地弓身，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幽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火，死死锁定了工作台上那几瓶鲜红的凝胶和正在磨牙的金元宝！
秦瞳！
他紧随着杜宾犬，如同鬼魅般从破窗处滑入，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多少灰尘。他手中那柄造型怪异的手枪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精准地对准了工作台上那几个敞口的凝胶瓶子。他脸上带着一丝惯常的、冰冷而玩味的笑容，目光扫过涕泪横流却“笑容灿烂”的陈正、手忙脚乱的陈小乐、戴着防毒面具的老K，以及麦克风前努力磨牙的金元宝。
“晚上好啊，各位民间科学家。”秦瞳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非法研发、持有并测试未经许可的强效神经刺激性药物……这罪名，够你们在蜂巢的秘密实验室里‘享受’好一阵子了。”他的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指纹识别器的微光悄然亮起。“现在，终止你们危险的游戏，把那些‘微笑小糖果’交出来。别逼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金元宝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和杜宾犬的威胁彻底激怒了！它不再是为了任务磨牙，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速度！对着金属网罩疯狂地啃咬、摩擦！那对大门牙与金属摩擦，发出了高频刺耳的噪音！
林柚远程控制的声波发生器，瞬间将金元宝这含怒爆发产生的、强度远超之前的超声波脉冲，通过老K那个破喇叭，功率全开地释放了出来！
“嗡——！！！”
一股肉眼看不见、但强度惊人的定向超声波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轰向刚刚站稳、正蓄势待发的杜宾犬！
“嗷呜——！！！”
前一秒还威风凛凛、如同黑色恶魔的杜宾犬，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惨嚎！超声波精准地干扰了它高度敏感的听觉和平衡系统！它像是喝醉了酒，四条强健有力的腿瞬间失去了协调性，身体不受控制地原地疯狂打转！幽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眩晕！紧接着，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呕——！！！”
杜宾犬猛地低下头，剧烈地干呕起来，涎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刚才的凶猛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不堪的生理性崩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瞳脸上的冰冷笑容瞬间凝固！他完全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种诡异的反击手段！他下意识地想要调转枪口，先解决那个发出干扰的声波源——老K手里那个破喇叭！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杜宾犬失控打转、秦瞳注意力被声波吸引的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前一秒还因为牙龈剧痛而“笑容灿烂”、看似失去行动能力的陈正，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动了！
他强忍着口腔里火烧火燎的剧痛和超声波带来的耳鸣，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沾着汗水的手掌闪电般在工作台上那瓶敞口的鲜红凝胶里狠狠一蘸！然后，在秦瞳调转枪口的瞬间，那只沾满了粘稠、致命红色凝胶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秦瞳握枪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地将那满手的、如同岩浆般的红色凝胶，用力拍抹在了秦瞳握枪的右手手背上，以及冰冷的金属枪柄上！
“呃！”秦瞳手腕被抓住，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紧接着手背和枪柄上传来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
下一秒！
“唔！！！”
秦瞳脸上的冰冷和玩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痛苦！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背，连同握枪的手指，仿佛被扔进了沸腾的辣椒油里！那股熟悉的、深入神经末梢的剧痛瞬间爆发！沿着手臂的神经疯狂上窜！
更恐怖的是，他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特别是咬肌和两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痉挛、抽搐！嘴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向上、向外拉扯！一个与他平时那种冰冷玩味笑容截然不同的、极其夸张扭曲的“笑容”，正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成型！这笑容如此“热情洋溢”，却又因为剧痛而充满了惊骇和滑稽！
“停……停下！该死的！”秦瞳从剧烈抽搐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丝……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咬肌像被电击般疯狂跳动，几乎要抽筋！他想控制自己的表情，想握紧枪，但右手因为剧痛和肌肉痉挛，完全不听使唤！
“哐当！”
那柄造型怪异的手枪，从他剧烈颤抖、无法自控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油腻的水泥地上！
秦瞳僵在原地，脸上挂着那个惊骇、痛苦又极其夸张的“灿烂笑容”，右手僵在半空，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看着地上那摊刺眼的红色凝胶，又看看自己火辣辣剧痛的手背，再看看对面陈正那张虽然痛苦却带着一丝报复性快意的“笑脸”，幽深的眼底第一次翻涌起剧烈的波澜。
这凝胶……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这根本不是什么微笑药，是酷刑！而他们……竟然把这东西抹到了自己手上？！
老K车间里，辛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杜宾犬痛苦的干呕声、金元宝愤怒的磨牙声，以及秦瞳那因为咬肌疯狂抽搐而发出的、牙齿咯咯打颤的诡异声响。他那张强行拉扯出的“笑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