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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幽绿的篝火只剩下微弱的火苗,无力地舔舐着空气,映照着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紫僵无头的庞大尸身倒在污血与秽物中,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而唐文远,这个片刻前还睥睨狂傲的黑袍邪修,此刻如同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黑血和破碎内脏的涌出,皮肤下无数蛊虫疯狂地蠕动、啃噬,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沙沙”声。他那张妖异苍白的脸此刻已彻底扭曲变形,如同被揉烂的纸团,七窍中流淌的黑血糊满了下颌。唯有一双眼睛,在剧痛和死亡的阴影下,竟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混杂着疯狂、怨毒、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诡异光芒。

邋遢道士皱着眉,嫌弃地又灌了一口酒,似乎觉得眼前这污秽垂死的景象污了他的酒兴。他瞥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唐文远,又看看重伤挣扎着坐起的苏念和惊魂未定的林晚,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生死不明的老支书身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咳咳……咳……” 唐文远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夹杂着血沫,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瞳孔涣散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刻骨的嘲弄和怨毒,死死钉在苏念脸上。

“呵……呵呵……苏……念……”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你……赢了?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恶毒的笑容。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喘息着,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我……不是……唐家的种!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二十多年前……” 唐文远的声音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恍惚和巨大的痛苦,“那个……伪善的唐振邦……来这……收药……认识了……那个……山里的……贱女人……” 他口中的“贱女人”,显然是指唐雨薇的母亲。

“他……花言巧语……骗了她……说要带她……离开这……鬼地方……过好日子……” 唐文远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嫉妒和怨恨,“他们……结婚了……还假惺惺地……可怜我……收留了我……这个……被全村人……当瘟神……当野狗……驱赶的……孤儿!”

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喷出更多的黑血和碎肉,眼神却更加疯狂:“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他们……是善人?呸!他们……只是想……找个……衬托他们……善良的……可怜虫!一个……随时可以……提醒他们……自己有多……高尚的……工具!”

“后来……那个……贱女人……生下了……唐雨薇……” 唐文远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尖利,充满了扭曲的爱意和刻骨的嫉恨,“她……那么小……那么干净……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唐振邦……那个老东西……更是把她……捧在手心!我呢?我算什么?一个……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的……野狗!”

他眼中的疯狂几乎要燃烧起来:“我看着她……长大……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像……她那个……贱人娘……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可……可她……眼里……从来没有我!她……怕我……躲着我……就像……躲着一条……毒蛇!”

“大学……她居然……有了男朋友!” 唐文远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那个……后来……出国的……废物!凭什么?!凭什么她宁愿……喜欢那种……废物……也不肯……看我一眼?!”

巨大的痛苦和怨毒让他再次剧烈抽搐,气息更加微弱,但眼中的疯狂却燃烧到了极致:“然后……‘老师’……找到了我……他……给了我力量……给了我……掌控一切的……希望!他让我……明白……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去抢!”

“所以……” 唐文远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扫过昏迷的唐振邦,又死死盯住苏念腰间的葫芦,仿佛要穿透葫芦看到里面的魂息,“我……要毁了她……最在乎的……东西!毁了她……干干净净的……身体!毁了她……高高在上的……父亲!更要……毁了她……寄托希望的……你!”

“那个……贱女人……也是……死有余辜!” 他发出怨毒的诅咒,“她……当年……要不是她……假惺惺……收留我……让我……看到希望……又……亲手……把我……推回地狱……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她……活该……难产死掉!”

“够了!畜生!” 一声沙哑却充满悲愤的怒吼,猛地从洞口方向响起!

是龙保山!他竟然挣扎着醒了过来,倚着岩壁,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挂着血渍,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地上垂死的唐文远!

“唐文远!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龙保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楚和洞悉一切的悲凉,“你以为……村里人……当年……为什么……排斥你?!为什么……驱赶你?!不是因为……你是个孤儿!是因为……你身上……流着……唐守业那个……汉奸……叛徒……畜生的血啊!”

“汉奸……叛徒?” 唐文远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被触动了某个尘封的、连他自己都模糊的记忆。

“唐守业……就是你……那个……早死的……畜生爷爷!” 龙保山的声音如同泣血,将一段被鲜血和仇恨尘封的往事狠狠撕开!

“民国三十三年!小鬼子……进了山!就是……你爷爷……唐守业!为了……几块大洋……为了……活命!他……给鬼子……当了带路的狗!” 龙保山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洞窟外落魂涧的方向,眼中是无尽的悲愤,“他把鬼子……带到了……盘龙坳!带到了……落魂涧口!那些……畜生……要抢粮……要抓壮丁……要……糟蹋女人!”

“寨子里的……汉子们……没孬种!” 龙保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铁血般的铿锵,“我们……拿起柴刀……拿起锄头……跟他们拼了!可是……鬼子……有枪!有炮!我们……死伤惨重!眼看……寨子就要……被屠光!”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了无尽的悲壮和决绝:“最后……是老寨主……带着……还能动的……几十号人……故意……把鬼子……引进了……这落魂涧!引到了……这涧底……最深、最险的……绝龙渊!然后……炸塌了……唯一的出路!”

“轰隆隆……山崩地裂!” 龙保山仿佛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时刻,老泪纵横,“鬼子……全被埋在了下面!我们……盘龙坳……几十条……最好的汉子……也……也永远……留在了那里!同归于尽!”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唐文远惨白的脸上:“你爷爷……唐守业!那个……给鬼子带路的……畜生!他……他怕死!他没跟着……进绝龙渊!他……想跑!被……被愤怒的乡亲……抓住……活活……打死在了……村口的老樟树下!尸体……喂了野狗!”

“你爹……唐有财……是个……老实巴交的……药农……他……没脸……在村里待……自己……搬到了……后山崖……没过几年……也病死了……就留下……你这么一个……孽种!” 龙保山的声音充满了复杂和痛楚,“当年……唐振邦……收留你……桂兰婶子……还劝过大家……说孩子……是无辜的……不要……让上一代的债……压垮你……可你……可你……”

真相!残酷而血腥的真相!

唐文远呆滞地听着,眼中那疯狂的怨毒和扭曲的爱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茫然。原来……原来他从小被排斥、被驱赶的根源……在这里?原来他血液里流淌的……是汉奸叛徒的耻辱?原来唐振邦夫妇收留他,并非伪善,而是……一种带着沉重负担的怜悯?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唐文远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凄厉绝望,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生来……就是……罪孽……我……活该……被所有人……唾弃……我……活该……下地狱!”

狂笑声戛然而止!唐文远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毁灭一切的怨毒和疯狂重新点燃!比之前更胜十倍!百倍!

“罪孽?哈哈哈!那就……让这罪孽……烧得更旺吧!”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洞窟外落魂涧那翻滚的灰雾深渊,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如同厉鬼般的尖啸:

“沉睡的……怨魂们!鬼子……畜生们!还有……盘龙坳……愚蠢的……亡魂们!你们的债……你们的恨……你们的血……还没流干吧?!醒来!醒来——!!!”

“以吾之魂!以吾之血!以吾之恨!引九幽黄泉!唤尔等残灵!噬尽眼前——一切生灵!!!”

随着他这蕴含了最后生命本源和滔天怨念的邪异咒言落下!

噗——!

唐文远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蜡烛,瞬间爆开!化作一团浓稠无比、翻滚着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的黑红色血雾!那血雾带着极致的怨毒和诅咒气息,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猛地扑向洞窟外落魂涧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轰隆隆——!!!

整个落魂涧,仿佛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剧烈地颤抖起来!涧底奔腾的暗河发出愤怒的咆哮!两侧陡峭的山崖簌簌落下碎石!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无数种怨毒、暴虐、绝望、痛苦、嗜血的恐怖精神风暴,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猛地从涧底深渊爆发出来!灰雾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扭曲、咆哮、充满了无尽恨意的凶魂虚影!

有穿着破烂土布衣服、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盘龙坳汉子!有端着刺刀、戴着屁帘帽、发出野兽般嚎叫的日本兵鬼影!有衣衫褴褛、哀嚎哭泣的妇孺……无数道被落魂涧特殊地脉和惨烈死亡禁锢了数十年的凶戾残魂,被唐文远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的邪法彻底引爆、唤醒!它们互相撕咬、吞噬,又共同将目标锁定在了洞窟内——所有还活着的生命!

“不好!” 一直冷眼旁观的邋遢道士脸色第一次剧变!他猛地丢掉酒葫芦,双手闪电般结印,身上那件油腻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浩瀚如渊的恐怖气息瞬间爆发,试图镇压这席卷而来的凶魂风暴!

然而,晚了!

那由无数凶戾残魂汇聚而成的、如同黑色怒潮般的精神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怨毒,已然冲破洞窟口的水幕屏障,如同决堤的冥河,朝着洞内的苏念、林晚、龙保山以及昏迷的唐振邦,疯狂地扑杀而来!

阴风怒号,鬼哭神嚎!洞窟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幽绿的篝火瞬间熄灭!林晚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要被这纯粹的恨意冻结、撕裂!苏念识海星图疯狂示警,契约烙印在凶魂冲击下剧烈震荡!龙保山更是首当其冲,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那恐怖的精神风暴压得七窍流血,再次昏死过去!

邋遢道士布下的金色符印光幕,与那黑色的凶魂怒潮狠狠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灵魂尖啸!光幕剧烈波动,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金光迅速黯淡!道士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显然这海量的、积累了数十年的凶戾怨气,远超他的预估!

“妈的!玩脱了!” 邋遢道士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双手印诀变幻,试图加强防御,但凶魂的数量和怨念实在太过庞大,如同亿万只疯狂的食人蚁,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光幕,光幕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眼看光幕即将破碎,洞内所有人都将被这无尽的凶魂撕碎、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苍凉、悲壮、不屈与守护意志的奇异波动,猛地从落魂涧那深不见底的绝龙渊方向传来!那波动并不强烈,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在狂暴的凶魂怒潮中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吼——!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在所有灵魂深处的战吼,如同穿越了数十年的时空,猛地炸响!

落魂涧两侧陡峭的黑色山崖上,那常年被湿气浸染、覆盖着暗红色苔藓的岩壁,此刻竟隐隐浮现出无数道虚幻、透明、却异常清晰的身影!

他们穿着破旧的土布衣裤,有的拿着锈迹斑斑的柴刀,有的举着断裂的锄头,有的甚至赤手空拳!他们身形虚幻,面容模糊,但每一个身影都挺得笔直!他们的眼神,不再有生前的痛苦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跨越了生死、沉淀了数十年的、纯粹的、不屈的守护意志!

是当年引鬼子入绝龙渊、与敌同归于尽的盘龙坳英魂!他们的残灵,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融入了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山河地脉之中!

此刻,家园再次面临灭顶之灾!沉睡的英灵,再次被唤醒!

“杀——!” 无声的呐喊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那无数道透明的英魂身影,如同决堤的银色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气势,悍然冲向了那由日寇凶魂和盘龙坳枉死怨灵混合而成的黑色怒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最惨烈的灵魂层面的碰撞、撕咬、湮灭!

银色的英魂洪流与黑色的凶魂怒潮,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水,狠狠撞在一起!互相吞噬!互相湮灭!

穿着土布衣的透明身影,用虚幻的柴刀狠狠劈向戴着屁帘帽的鬼子凶魂!赤手空拳的老者英魂,死死抱住一个狰狞的日本兵鬼影,一同撞向翻滚的暗河!年轻汉子的虚影,挥舞着断裂的锄头,将几个撕咬过来的怨灵狠狠砸散!

这是一场跨越了数十年的、未尽的战斗!一场在灵魂层面进行的、更加残酷的厮杀!

洞窟内,那铺天盖地扑来的凶魂压力陡然一轻!邋遢道士压力骤减,趁机全力加固金色光幕,眼中爆发出精光:“好!好汉子!”

苏念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洞外那无声却惨烈到极致的魂战,看着那些模糊却异常高大的透明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和热血瞬间冲垮了身体的剧痛!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毅然赴死的先辈!

林晚也忘记了恐惧,泪水汹涌而出,喃喃道:“他们……还在……守护……”

黑色的凶魂怒潮在银色英魂洪流决死的冲击下,开始崩溃、消散!那些日寇的凶魂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和恐惧的尖啸,在英魂的撕咬下化为缕缕黑烟!那些盘龙坳枉死的怨灵,在接触到英魂那纯粹的不屈意志后,眼中的怨毒和痛苦似乎也渐渐消散,化为点点白光,融入了英魂的队伍,一同扑向剩余的日寇凶魂!

此消彼长!银色的光芒越来越盛!黑色的潮水节节败退!

最终!

当最后一个狰狞的日本兵凶魂被一个透明的、高举着半截焦黑军号的汉子英魂,狠狠撞入翻滚的暗河深渊,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解脱意味的长啸后……

落魂涧底,那恐怖的精神风暴和无数扭曲的凶魂虚影,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彻底烟消云散!

死寂,重新笼罩。

只有暗河奔腾的轰鸣声,如同低沉的呜咽,在涧底回荡。

洞窟外,水幕依旧。岩壁上那些浮现的英魂身影,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变得极其稀薄、透明。他们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洞窟的方向,那眼神中,没有了怨毒,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和……无声的嘱托。

然后,如同燃尽的星火,无数点微弱却纯净的银白光点,缓缓从岩壁上升起,如同夏夜的萤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涧底冰冷的空气中,融入了这片他们用生命和灵魂守护了数十年的山川大地。

英魂……散尽了。

洞窟内,劫后余生的寂静弥漫。

篝火早已熄灭,只有洞顶岩缝透下的几缕惨淡天光,勉强照亮这方死寂的空间。

苏念支撑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地挪到林晚身边,将她扶起。林晚靠着他,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眼中已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悲恸。她看着洞外消散的银光,泪水无声滑落。

邋遢道士撤去了金色的光幕,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消耗也不小。他沉默地走到洞窟口,看着外面恢复“平静”却弥漫着无尽悲凉的落魂涧,许久,才低低地、罕见地带着一丝敬意叹道:“……好走。”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沾满污血的歪嘴酒葫芦,拔开塞子,将里面残余的劣酒,缓缓倾倒在洞窟外的岩石上。浑浊的酒液渗入石缝,带着一种无声的祭奠。尽管邋遢道士知道英魂已经魂飞魄散,现在一切都是徒劳。但是他依然这样做,只为致敬心中那些为了守护家园、守护祖国河山的英雄。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龙保山和唐振邦,最后落在苏念身上,依旧是那副嫌弃的语气,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刻薄:“小子,还能喘气不?能喘气就赶紧收拾残局!道爷我酒都没了,还得赶下一场呢!”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地上那本吞噬了“九幽腐心瘴”后显得更加深邃邪异的《九厄毒经》,以及苏念腰间那温养着唐雨薇魂息的葫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众人都没有注意,地下一丝气体悄然钻进《九厄毒经》

洞窟深处,那原本紫僵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一滩污秽的残渣。而在那幽绿篝火曾经燃烧的地方,一本残缺不全、非皮非帛、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暗黄色书册,静静地躺在灰烬之中。书册的材质极其特殊,似乎水火不侵,刚才的魂战冲击和污秽竟未伤其分毫。

上半部《守山书》!

苏念的目光落在那本残书上,又看向洞外那沉寂的落魂涧,最后落在身边林晚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

一切的起点,似乎在这里尘埃落定。但唐文远临死前那疯狂的诅咒,那神秘的“老师”,唐雨薇母亲的真正死因,唐家隐藏的秘密,以及……自己身上那依旧沉重的契约和业力……

路,还很长。

他深吸一口气,涧底冰冷带着血腥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松开林晚,忍着剧痛,一步步走向那本躺在灰烬中的《守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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