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政府招待所食堂,肖燕正埋头努力干饭。虽然没有继祖伯伯烧得好吃,但是有好多肉啊!
糖醋排骨、老母鸡汤、蒸鱼……
吃到肚子里的就属于自己的。
小正太陈晓光哀怨地看一眼满腹心事的爸爸,再嫌弃地瞄一眼那个像饿了几百年的白胖小女孩,无趣地用筷子把碗里的饭菜捣得稀巴烂。
“啪”
手背上顿时起了一道红印,陈晓光扔掉筷子,低着头生闷气,泪珠子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掉落下来。
陈柏峰皱着眉头训斥儿子:“多少人吃不上饭,你倒好,糟蹋粮食。不想来,就回去。”
陈晓光用手臂抹掉眼泪,像吃毒药一样把饭菜往嘴里塞。
他以为爸爸接他过来是教他捉大凶煞的,还高兴得不行,以为学的符咒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哪知道是和三个傻子一起玩游戏。
“隋意,隋想,别玩游戏机了,快吃!”
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的隋灿也一头的火,自从老爷子给买了游戏机,成天什么正事不干,就知道闷着头玩。
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就这样子能行吗?连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不如。
戴村长的周密计划第一步——捣蛋鬼游戏引小鬼出动。
只有肖燕一个小孩没办法玩,陈队长就让把特殊部门人员的子女贡献出来,七岁以下的就这三个货。
特殊部门唯二年轻的女同志林薇暂时没有任务,临时授命担任游戏的指导老师,暗地里保护四个孩子的安全。
晚上八点多,翁梅镇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大家才敢穿着奇装异服出来。当然,招待所的服务人员看见了,非常淡定。
翁镇长已经通知了,说有一些演员在翁梅镇拍戏,可能穿得比较奇怪,大家看见了不要害怕。
三个小男生从傍晚装扮以后就开始兴奋,这会儿已经和肖燕聊得非常投机。
杜子腾、光头和马老头三人白天就在困阵和隔绝阵中间布置了一个游戏的场地。
场地中间立着三个装饰过的大木箱子,强子、马老头、李木躲在里面,只要听到小捣蛋鬼敲门,就提唱歌、跳舞的要求,然后开门给糖。
万一发生意外,也可以把孩子藏进箱子里。
装扮成大魔王的林薇带着四个小捣蛋鬼,和扮成护卫的隋灿、杜子腾、光头,一边喊着“不给糖就捣蛋”的口号,穿过隔绝阵的阵门,进入了游戏场地。
戴山架着自己特制的眼镜有点担忧得坐在椅子上,万一那丫头抢小鬼的糖就完了,会不会一棍子把小鬼打得灰飞烟灭。
坐在他旁边的陈柏峰念着咒语对着自己的印堂一点,魂体就从身体里站立起来,和戴山轻点了下头,就跟着飘入幼儿园内。
戴山撇撇嘴,会走差了不起哦!还不是要我帮着看身体。
残破的教室内,肉巢中的蜘蛛女鬼,低着头,僵直的手臂以一种怪异的节奏,缓慢地拍打着一个褪色的皮球。
十几个小鬼低垂着头颅,随着皮球的震动摆动身体。
“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捣蛋……”
一直机械拍球的女鬼,动作骤然凝固,皮球从她僵直的手指间滚落,她猛地抬起了头,扭曲的脸死死钉在窗户外那“误人子弟”的声源上。
“错!错!错!” 一声尖利的嘶吼猛地从蜘蛛女鬼喉咙里迸发出来,
“嘣!嘣!嘣!嘣!”
十几个原本被血线缠住脖颈的小小鬼影,身体猛地一颤。
束缚骤然解除,他们本能地、踉跄地向后小退了一步,空洞茫然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呜……上课……” 一个仿佛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音节,从女鬼撕裂的脖颈深处漏出。
“听话的——小朋友,奖励——小红花。”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轻蔑和挑衅。
游戏场地,疯狂扭腰的肖燕带着同手同脚大魔王老师和三个笑得岔气的徒弟跳地死抠。
一边跳一边唱着:“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哦哦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三个小男生跟着甩头扭腰,“哦哦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三个护卫也跟着唱:“哦哦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木箱里传来强子的和声,“哦哦哦哦……糖来了……糖来了……”
就在外面“哦哦哦哦”的游戏进行时,教室内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小——朋——友——们——坐——好!”
已经变得像“人”的女鬼老师在里面,也开始了她的“教学”。
一场诡异的擂台,隔着一道门板,无声地展开。
一张张小脸,紧贴着那模糊肮脏的玻璃出现,无声地、贪婪地“看”着外面奔跑、笑闹的身影。
教室内的嘶哑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暴怒:“看——哪——里?回——头!跟我——读!”
贴在窗户上的小脸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倏地缩了回去。但仅仅几秒钟,那空洞的凝视又忍不住重新粘在了模糊的玻璃上。
以魂体形式埋伏在困阵边缘的陈柏峰,念着几声咒语,剑指指向玻璃。
“滋啦……”
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一道暗光穿透污浊的玻璃,清晰地照亮了窗后那些猝不及防的小鬼。
小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光灼烧,发出无声的尖啸,痛苦地缩回黑暗中。
紧接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小洞,被弹入教室。
一股醉人的清香伴着女鬼老师和十二个小鬼的歌声在教室弥散开来……
继续念咒,陈柏峰又对着教室门画了个圈,紧闭的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几颗拨开外衣的糖果被投递在门口。
一个靠近门边的小小鬼影,似乎被门外的歌声和糖的香气吸引。他先是猛地一缩,随即试探性地向前飘了一小步,再一小步……
他离那扇紧闭的门越来越近,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下方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吱……”
小鬼的身体猛地化为一缕极淡的灰烟,如同挣脱了引线的风筝,倏地从那窄得不能再窄的门缝中挤了出去!
在困阵边缘处严阵以待的陈柏峰祭出一个特制的、铭刻着繁复金色符文的玉葫芦。
葫芦口爆发出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如同精准的渔网,瞬间将那缕茫然的灰烟稳稳地吸了进去!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无声无息。
此时,游戏场地,肖燕魔性的歌声又传来。
“你把袜子套在耳朵上吗……哦哦哦哦……你把袜子套在耳朵上吗……哦哦哦哦……”
教室内,女鬼老师愤怒地咆哮一声,“胡说八道!”
然后,背对着门口,枯爪般的手拿起粉笔,朝着黑板用力戳去,一边写,一边念:“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
小鬼们跟着念:“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哦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