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息壤。
当这四个字从凌霄口中吐出,钦天阁内刚刚因为劫后余生而稍显活络的空气,再度凝固。
跪伏在地的众人,除了少数几个凌霄前往无尘界之时就在场的人之外,大都脸上挂着茫然。
那是什么东西?
从未听闻。
凌霄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解释的工作留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了,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道锁’只是暂时的封印,是权宜之计。”
“鸿蒙诸天界根基上的‘质之缺’,并未被真正修复。它就像一道伤口,终有一日还会爆发。”
他的话语,将众人刚刚升起的侥幸心理,再次打得粉碎。
一众人等人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敢问陛下,那‘混沌息壤’,究竟是何种神物?又在何处可以寻得?”
一位神王强忍着神魂的悸动,大着胆子开口。
“先天神物,诞生于混沌之初,是构成世界最底层的基石之一。”
萧玄的解释简洁明了。
他继续补充。
“此物,位于一个名为‘陨神界’的大世界。”
陨神界?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能与“神”陨落扯上关系的世界,绝非善地。
“不过,”凌霄话锋一转,“前往陨神界的跨界之门,位于一处更为凶险的地方。”
“葬仙古域。”
“什么?!”
这一次,发出惊呼的,是天衍子。
他那张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老脸,在一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比之前被反噬时还要难看。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若非李牧眼疾手快地扶住,恐怕又要瘫倒在地。
“葬仙古域……陛下,您说的……可是那个传说中的禁地?!”
天衍子抓住李牧的手臂,死死地盯着凌霄,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骇。
那是一种触及到了某种禁忌的骇然。
凌霄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这种默认,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让天衍子绝望。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天衍子几乎是嘶吼出声。
“那葬仙古域,传闻有不止一位纪元之主陨落其中,法则混乱,时空错乱,九死一生啊!”
“您乃神朝之主,鸿蒙界之根基,万万不可亲身犯险啊!”
他的话,让阁楼内所有神朝高层都变了脸色。
连神帝都九死一生?
这是何等恐怖的地方!
“陛下,天衍子所言甚是,请您三思!”
“陛下,先前是没有其他办法,现在鸿蒙裂隙暂时被封印,我们可以再寻其他方法!”
“神朝不可一日无主,您若有失,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李牧和一众神王将领,齐刷刷地再次跪下进行劝阻。
在他们看来,凌霄的这个决定风险实在太大。
凌霄对于他们的反应,没有半点动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乎要崩溃的天衍子。
“看来,你推算出的东西,不止这些。”
天衍子浑身一震。
他看着凌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忽然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陛下……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
包括他的反应,也包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衍子惨然一笑,松开了抓住李牧的手臂,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知道,劝说是没用的。
这位陛下的意志,无人可以动摇。
“陛下神机妙算,老臣……确实还推算出一些东西。”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索,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天机龟甲早已碎裂。
他只能凭借记忆,用嘶哑的嗓音,道出了那个更为残酷的真相。
“想要安全穿过葬仙古域,抵达那扇跨界之门,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必须……必须先集齐散落在诸天万界的‘纪元残片’。”
“以此才能获得进入古域的‘资格’,否则,任何生灵均无法踏入其中。”
凌霄对此,依旧是平静地颔首。
“看看这些位置和你推算的是否一致。”
凌霄将天工之灵之前给出的坐标传递给天衍子,对方接过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报出了几个位置。
“第一枚残片坐标……”
他顿了顿,阁楼内的温度骤降。
“极北之海,深渊之眼。”
世界之墓,万物终结之地!传闻那里是鸿蒙界的污秽汇集之所,连光都无法逃脱,神帝的神念探入其中都会被磨灭。
天衍子没有理会众人的抽气声,继续说道。
“第二枚残片坐标……”
“天妖古界,万龙巢。”
阁楼内的妖族出身的神王,身体猛地一颤。
那是所有妖族的祖地,也是禁地。
“第三枚残片坐标……”
“无间佛国,轮回之地。”
轰!
无间佛国!
那可是与道祖的道庭齐名的无上势力!
其主‘无间佛主’,更是与道祖同辈的古老存在,深不可测。
去佛门净土的轮回之地抢东西?
这是在挑衅另一尊屹立于万界之巅的又一恐怖存在!
天衍子说完这三个名字,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喃喃自语。
“这三处,皆是鸿蒙禁区,有死无生……有死无生啊……”
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三个地名背后所代表的恐怖意义,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牧等人还想再劝。
凌霄却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耐心。
他直接下达了指令。
“萧玄。”
人群后方,气息相对儒雅的中年神王一步踏出,恭敬跪倒。
“臣在。”
“战后重建,清点此战所有缴获,统计战功,论功行赏,交由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萧玄重重叩首,没有半分迟疑。
“李牧。”
“末将在!”
李牧身体一震,立刻应答。
“整编神朝所有军力,此战幸存者,皆入神朝预备营,资源倾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一支能随我远征万界的虎狼之师。”
“末将……领命!”
李牧咬着牙,将所有的担忧压在心底,嘶声领命。
“天衍子。”
瘫坐在地的天衍子一个激灵,连忙爬起跪好。
“老臣在。”
“坐镇神都,监视‘道锁’,任何异动,第一时间禀报。”
“老臣……遵命……”
三道指令,安排好了他离开后神朝的一切运转。
展现出的,是绝对的权威与不容置疑的计划性。
做完这一切,凌霄意念一动。
一道传念,落入了帝都深处,那座属于他的神宫之内。
下一刻,钦天阁的空间微微波动。
一道婀娜妖娆的倩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凌霄身后。
正是青鸢。
她一出现,便乖巧地对着凌霄的背影盈盈一拜,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凌霄没有回头。
“你随我走。”
“是,陛下。”
青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
凌霄交代完一切,不再有多余的言语。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身前的虚空,随意地伸手一划。
嗤啦!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被他蛮横地撕开。
裂缝的另一端,一股荒芜的气息从中逸散而出。
凌霄看都未看身后跪伏的众人,带着青鸢一步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裂缝,随之无声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