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道源神宫的融入平息了世界的悲鸣。
那道撕裂了鸿蒙诸天界的狰狞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构成神宫的大道符文,化作最精纯的法则丝线,飞快地编织着残破的世界壁障,将那些倾泻而入的混沌魔气彻底隔绝在外。
这是一场宏伟的奇迹。
然而,凌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喜悦。
问题,比想象中要棘手。
当裂隙缩小到仅剩九成九,只余下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时,愈合停止了。
那道黑线,顽固地横亘在世界壁障之上。
它不再向外逸散毁灭的气息,也不再向内吞噬世界的本源。
它就只是存在着,像一道无法被磨灭的烙印,宣示着这个世界根源上的不完美。
道源神宫释放出的法则洪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它。
可那道黑线,却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所有法则之力在流经它时,都会被无声地吞没,无法附着,无法填补。
这就像往一个没有底的黑洞里倒水,无论倒多少,都毫无意义。
……
钦天阁内。
原本死寂的空气,早已被狂喜与激动点燃。
“补上了!真的补上了!”
“天佑神朝!陛下神威盖世!”
众人望着水镜中那正在飞速愈合的宇宙伤疤,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李牧也是双拳紧握,满脸涨红。
他看着那座伟岸的神宫,感受着那镇压万古的气韵,胸中热血翻腾。
只有天衍子,他死死盯着水镜,那双浑浊的老眼没有半分放松,反而随着裂隙的缩小,他枯瘦的身体抖动得愈发厉害。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当水镜中的画面最终定格,那道细微却永恒的黑线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时,阁楼内沸腾的空气瞬间凝固。
前一秒还在欢呼的人们,脸上的狂喜僵住了。
“那……那是什么?”一位神王的声音干涩地发问。
李牧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看清楚了。
那道黑线,并非没有愈合,而是无法愈合。
它像一道天然的鸿沟,将完美的世界隔绝在外。
“噗——”
天衍子猛地喷出一口心血,溅在身前的水镜上。
他对此不管不顾,双手飞快结印,用尽残存的所有神力,强行催动天机秘法。
“天机,显!”
水镜的画面急剧放大,穿透了道源神宫释放的法则光辉,直指那道黑线的核心。
下一刻。
天衍子看清了。
看清了那道黑线最深处的本质。
那里是创世之初,混沌未开之前的“虚无”。
“质……质之缺……”
天衍子嘴唇哆嗦着,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后颓然倒去。
“完了……是质之缺……后天之物,不可补先天之缺……”
他的声音,充满了万念俱灰的绝望。
在场的都是神王,瞬间就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道源神宫,无论多么神异,它终究是“法”的聚合体,是后天诞生的至宝。
而那道裂隙的核心,却是世界诞生时就缺失的“质”,是构成世界最底层的基石。
用软件去修复硬件的物理损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阁楼内,刚刚升起的希望,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
【主人,推演完成了。】
天工之灵的意念在凌霄的脑海中响起,带着机械式的凝重。
【世界基石缺失,道源神宫为‘法’,非法不可补‘质’之缺。】
【用您能理解的话说就是,鸿蒙诸天界这个程序,底层代码少了一行最关键的‘1’,现在用再多的‘0’也无法让它完美运行。】
凌霄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他意念一动。
遥远的另一端,不朽神朝的神都上空。
那轮刚刚升起,正播撒着无穷生机与希望的金色太阳,忽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帝都内外,所有正在被光雨洗礼,感受着力量飞速恢复与增长的神朝将士,都愕然地抬起头。
他们感觉到,那股涌入体内的温暖洪流,中断了。
紧接着,在数百万人错愕的注视下。
那轮救世的太阳,猛然收缩,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色流光,撕裂天穹,瞬间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陛下……收回了恩赐?
而在宇宙边荒的裂隙之前。
那道金色流光跨越了无尽虚空,精准地落入凌霄的左手掌心,重新凝聚成那颗拳头大小,释放着无穷光和热的鸿蒙本源结晶。
做完这一切,凌霄的右手,对着下方那已经屠戮殆尽,尸横遍野的血肉战场,虚虚一握。
“嗡!”
整个战场,猛然震动。
数以亿计的混沌魔物尸骸之上,一缕缕精纯无比的灰色气流,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抽出。
那些灰色气流,是混沌魔物的本源力量。
它们汇聚成溪,再由溪流汇成江河。
最终,一道贯穿天地的灰色洪流,逆卷而上,冲出世界大气,涌入冰冷的宇宙。
这道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气息的洪流,在抵达凌霄身前后,开始极速坍缩,旋转。
最终,在他的右手掌心,汇聚成一颗与金色光球大小相仿,却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能量球。
左手,是鸿蒙本源,代表着极致的“生”。
右手,是混沌本源,代表着极致的“灭”。
一生一灭,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就这样悬浮于凌霄的双手。
钦天阁内。
刚刚被扶起来,还在大口喘气的天衍子,通过水镜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不!陛下!不可!!”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厉的尖叫。
“那是创生与寂灭的对撞!一旦失控,会引发混沌归源,整个鸿蒙诸天界都会被炸回原点的!!”
然而,他的警告,注定无法传到凌霄的耳中。
凌霄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两颗能量球。
他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的双手,推向了一起。
金色与灰色的光芒,在靠近的瞬间,便开始剧烈地排斥。
它们之间的虚空,被两种极致的力量挤压,扭曲,折叠,浮现出一道道漆黑的电弧。
那是连空间本身都无法承受,开始崩坏的征兆。
凌霄面无表情,持续而稳定地将两只手掌一寸一寸地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