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影彻底崩解的最后一刻,一道神念撞入凌霄的脑海。
“当心……收割者……”
念头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叮!触发隐藏任务:纪元的阴影。】
【任务描述:禁忌族群‘守夜人’已现身,它们是纪元更迭的见证者,亦是秘密的承载者。请探查‘守夜人’的本源秘密。】
【任务奖励:根据捕获或击杀的守夜人数量与等级,可获得特殊‘纪元碎片’。】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收割者?守夜人?
凌霄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那刚刚晋升神王境的澎湃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淌,没有半分外泄。
也就在此时,整个血与火的古老战场开始剧烈地塌陷、崩解。
那尊被炼化的混沌原魔,那无数陨落的神魔战魂,连同这片承载了最终试炼的空间,都在化作最原始的光点,迅速湮灭。
空间的尽头,一扇由纯粹道韵凝聚而成的古朴石门,缓缓浮现。
石门上没有任何雕刻,却仿佛铭记了无数纪元的生灭光影。
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其上散发出的威压,便让刚刚缓过劲来的白璃等人,神魂再度战栗。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压制。
仿佛蚂蚁望苍龙,尘埃窥宇宙。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这扇门后,才是真正的终极机缘。
但他们同样清楚,门后的存在,其层次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根本不是他们有资格去面见的。
“殿下……”
白璃握紧长枪,勉强稳住心神,看向凌霄的背影充满了担忧。
凌霄脸上早已不见了先前那股吞天噬地的狂傲,也收起了那份戏谑。
剩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有一个无比伟大的意志在等待着。
祂在等。
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困扰了祂无数纪元的终极答案。
凌霄转过半个身子,没有看任何人。
“此地残留的道韵,足够你们消化一阵了。”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
“为本宫护法。”
凌霄将三千仙帝死士一并召唤而出,留在此地吸收道韵。
做完这些,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孤身一人,坦然迈步,走进了那扇光门。
门后,没有想象中的琼楼玉宇,也没有法则海洋。
这里是一片虚无星空,上下左右,皆是永恒的黑暗与虚无。
星空的中央,只漂浮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蒲团。
蒲团上,盘坐着一位身形凝实的老者。
与之前的道祖虚影不同,这位老者的身上,缠绕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暮气,仿佛随时都会随着一阵风彻底消散。
可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倒映出的,却是无数纪元的繁荣与崩灭。
这,才是真正的道祖。
一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只剩下一缕残魂的,真正的道祖。
道祖残魂并没有开口,甚至没有释放出任何威压,只是用那双看尽了沧海桑田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凌霄。
下一刻,他身周的虚无星空,开始演化。
无数光影交织,一片繁荣到极致的大世界,缓缓呈现。
在那片世界里,万族和谐共存,人族钻研格物,妖族遨游天地,魔族探索虚空,神族庇护众生。
百家争鸣,万道齐放,每一个生命,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被赋予了自由与尊重。
那是一个完美到不真实的理想国。
可这片美景之中,却始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仿佛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华美宫殿。
“吾之道,护佑众生,予其自由。”
道祖残魂终于开口,那声音里充满了万古的疲惫与深深的困惑。
“为何败?”
凌霄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不敬的举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由道祖意志演化出的理想国,仿佛在欣赏一幅传世名画。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对着那片完美的世界,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一点。
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可随着他这一指,在那片和谐世界的某个不起眼的边缘角落。
一缕细若尘埃的黑暗气息,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进去。
一瞬间,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资源。
为了争夺一片新生的大陆,原本亲如兄弟的两个种族,爆发了第一次流血冲突。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生。
恐慌开始蔓延。
为了自保,各个种族开始疯狂地囤积力量,打压异己。
所谓的“自由”,变成了互相攻击的利刃。
所谓的“平等”,成了最可笑的谎言。
曾经的理想国,秩序崩溃,法则错乱。
最终,甚至不需要那缕外来的黑暗气息再做什么,整个世界就在疯狂的内耗与自相残杀中,彻底崩塌,化作了漫天飞灰。
虚无星空,重归死寂。
“前辈的仁慈,是沃土。”
凌霄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亦是温床。”
他抬起头,直视着那双倒映着纪元生灭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挑衅,只有陈述一个冰冷事实的绝对平静。
“它滋养了众生,也同样滋养了足以毁灭众生的欲望和贪婪。”
道祖残魂的身躯,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凌霄没有攻击他的道,却用最残酷、最真实的推演,将他道中那最致命的缺陷,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人神妖魔,无论何族,都摆脱不了骨子里的欲。”
“有欲必有不足,有不足必会补不足,补不足则必会激发更多的欲。”
“真正的帝皇,不是给予子民选择的自由。”
凌霄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带着不容辩驳的绝对意志。
“而是从根源上,剥夺他们犯下致命错误的权力!”
“本宫的道,是铁律,是秩序,是绝对的统治!”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虚无星空都因为他这一步而震颤。
“在我的治下,永远不会有内耗这种愚蠢的东西,惩恶于微末,罚错于初生!”
“唯有如此,才可将众生磨砺成一把刀,一把随时可以杀敌的刀!”
“以暴止乱……”
道祖残魂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他最后的质问。
“这与那些‘收割者’,又有何异?”
凌霄笑了。
那是他走进这扇门后,第一次露出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区别?”
他反问了一句,随即给出了答案。
“区别在于,不同阶段所用的手段不同!”
“只有先活下去,才有未来可谈。”
“而本宫……”
他微微昂起头。
“就是在寻找这条活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