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像霉菌一样,在亚历山大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那些零星的线索——莫尔反常的沉默、被发现的他住处附近的空罐头盒。
以及他本就“不太光彩”的过去——都成了滋养猜忌的温床。
“肯定是他,还能有谁?”
“我就说混混就是混混,狗改不了吃屎。”
“他之前不就总偷鸡摸狗吗?现在不过是老本行。”
“秦酒那么信任他,他还这样……”
低语在巡逻间隙、在食堂角落、在洗衣房水声中流传。
目光变得异样,当莫尔走过时,交谈会突然停止。
人们要么移开视线,要么投来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警惕。
内心oS:人言可畏,古人诚不欺我。这舆论发酵的速度,比行尸扩散还快。莫尔那家伙,居然能忍得住不跳起来把造谣的人脖子拧断?这反而更反常了。
核心团队内部,气氛同样微妙。
瑞克和卡罗尔保持着谨慎的怀疑,他们不会仅凭流言定罪。
但莫尔的不配合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线索,让他们无法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亚伯拉罕和泰尔西等人则更倾向于相信证据的指向,对莫尔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达里尔最为矛盾。
他了解自己哥哥的劣根性,心底深处无法完全信任。
但血缘和最近的缓和关系又让他不愿轻易相信哥哥会做出这种事。
他几次想找莫尔问清楚,都被莫尔用更冷硬的态度顶了回来。
内心oS:达里尔快被逼疯了,一边是社区,一边是哥哥。莫尔你个闷葫芦,到底在隐瞒什么?!
就在这种怀疑和猜忌几乎要达到顶点。
不少人暗中要求对莫尔进行更严厉的审查甚至限制其行动时。
在一次社区核心成员的会议上,秦酒站了出来。
会议的主题本是讨论防御工事的下一步加固,但话题不可避免地又绕回了失窃事件。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任何人。”
“但为了社区稳定,我认为有必要对重点怀疑对象采取一些临时措施。”
有人隐晦地提议,目光扫过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莫尔。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算是某种程度的默认。
就在这时,秦酒放下了手中一直在转动的笔,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不同意。”
她的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一直低着头的莫尔。
他也抬起眼,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
“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推测和流言就对一个为社区做出贡献的成员采取限制措施”
“这违背了我们建立这里的原则。”
秦酒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瑞克脸上,“莫尔或许有很多毛病,但他不蠢。”
“在这种时候,偷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还留下痕迹?”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更像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往他身上想。”
“那他的反应怎么解释?”
有人质疑,“如果他没做,为什么不肯解释?”
秦酒看向莫尔,语气依旧平静:“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理由,尤其是在被无故怀疑的时候。”
“逼迫,只会让真相离得更远。”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相信他。”
三个字,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瑞克和卡罗尔。
在这种几乎一边倒的怀疑氛围下,如此公开、坚定地表示对莫尔的信任。
需要极大的勇气,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如果最终证明莫尔真的偷了,那秦酒的威信将受到严重打击。
莫尔死死地盯着秦酒,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充满戾气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
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
还有被强行压下去,几乎从未有过的动容。
她信我?
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
最终,在秦酒的坚持下,对莫尔的限制提议被暂时搁置。
会议在一种古怪的氛围中结束。
人们陆续离开会议室。
秦酒走在最后,莫尔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在走廊无人的转角,秦酒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莫尔也停了下来,与她对视,眼神依旧复杂,带着戒备,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秦酒看了他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替你收拾了烂摊子”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因为你值得。”
莫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而是因为我觉得你还能做得更好。”
她继续说道,语气里没有责备,没有鼓励。
只有近乎冷酷的客观,“别让我看走眼,莫尔。”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背影娇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和力量。
莫尔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久久没有动弹。
走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
那句“不是因为你值得”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惯常的防御。
而后面那句“我觉得你还能做得更好”和“别让我看走眼”。
则像一块投入死水里的石头,在他心里激起了巨大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涟漪。
她不是在施舍同情,不是在盲目信任。
她是在投资?
或者说,是在他这片人人避之不及的污泥里。
硬是看到了一点可能存在的、未被发掘的价值?
并且,公开地、冒着风险地,将这份“看到”宣告了出来。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带着审视和期待的“特权”。
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眼底深处那抹沉沉的暗色,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动了一丝缝隙。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开始在他胸腔里缓慢地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