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院的石室,成了林月如暂时的堡垒,也是她与这个世界规则角力的战场。苏烈对她的“保护”越发严密,除了送饭和送书的弟子,几乎禁止外人靠近,连赵铁牛也被严厉警告不得打扰。这种看似周全的照料,更像一张无形的网。
林月如对此心知肚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大部分精力投入了两件事:艰难地引纳元气,以及研究苏烈提供的各种典籍。
引纳元气的进展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丹田那缕冰蓝灵力形成的无形屏障,顽固地排斥着外界元气的亲近。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泥泞中跋涉,耗费巨大的心神,收效却微乎其微。几天下来,引入体内的那点元气,仅仅让她身体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一些,肌肉筋骨稍微强韧了一丝,距离贯通第一条经脉、踏入通脉境,依旧遥遥无期。
“不行,此路不通!”林月如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烦躁。她需要另辟蹊径。既然无法从外界大量获取元气,那么……是否可以利用体内已有的力量?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丹田深处那缕死寂的冰蓝灵力。这力量本质极高,但如同被冰封的神兵,无法动用。它排斥元气,但……它本身是否也是一种更高级别的“能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能否尝试用林家心法,去沟通、炼化这缕锁妖塔灵力?哪怕只有一丝?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锁妖塔灵力蕴含着强大的镇封与净化之力,与她原本的蜀山灵力同源却又不同,贸然引动,稍有不慎,可能未伤敌先自焚!但眼下,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内室。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沟通外界元气,而是小心翼翼地运转起林家堡的嫡传心法《碧波诀》。这门心法中正平和,讲究循序渐进,如碧波万顷,连绵不绝。她将意念化作最轻柔的触角,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试图去触碰丹田深处那缕冰蓝灵力。
嗡……
就在《碧波诀》的柔和气机即将接触冰蓝灵力的刹那,那缕死寂的灵力仿佛受到某种同源的微弱刺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顺着意念反馈而来!林月如浑身剧震,如坠冰窟,经脉都仿佛要被冻僵!她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死死守住《碧波诀》的运转,不敢有丝毫激进,只是保持着那极其微弱的接触,如同用羽毛轻轻拂拭万年玄冰。
寒意依旧刺骨,但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那冰蓝灵力似乎对《碧波诀》的温和气息并不十分排斥,只是本能地散发着自身的冰冷特性。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月如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忍受着经脉被寒意侵蚀的刺痛。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持续不断的、极其微弱的《碧波诀》气机的“安抚”和“同化”下,那缕冰蓝灵力最外围的一丝丝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松动?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冰蓝气息,被《碧波诀》的力量极其艰难地“剥离”出来,然后被心法运转的力量裹挟着,融入了她自身的循环!
虽然只有一丝丝,但当这股冰蓝气息融入经脉的瞬间——
轰!
林月如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干柴堆!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无法想象的“能量”瞬间爆发开来!它远非稀薄的元气可比,带着一种凌驾万物的冰冷与锋锐,却又被《碧波诀》的力量勉强中和、引导着,冲刷过她干涸的经脉!
剧痛!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在体内穿刺!
但紧随剧痛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力量感!
那冰蓝气息所过之处,原本脆弱狭窄的经脉被强行拓宽了一丝丝,杂质被那股冰冷的净化之力悄无声息地湮灭!她的气血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变得汹涌澎湃!身体深处,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当这一丝冰蓝气息最终被《碧波诀》的力量完全同化、融入四肢百骸后,林月如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她缓缓抬起手,五指虚握。
一股微弱却凝实无比的气流,在她掌心缓缓凝聚!不再是之前虚无缥缈的元气感应,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被意念初步操控的……内力!虽然极其微弱,只相当于刚刚踏入锻体境巅峰的水平,但这是实实在在属于她自己的力量!而且,这股内力带着一丝林家心法的绵长,更蕴含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源自锁妖塔灵力的极致锋锐与冰冷!
通脉境初期! 她竟然在无法正常引纳外界元气的情况下,通过炼化体内一丝锁妖塔灵力的边缘气息,强行打通了第一条经脉,迈入了通脉境!
虽然境界低微,但这一步的跨越,意义非凡!这意味着她找到了一条独属于她的、在这个世界恢复力量的崎岖之路!更重要的是,她对体内那缕冰蓝灵力的掌控,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成了!”林月如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振奋。虽然过程痛苦,前路依旧漫长,但希望的火种,已经被她亲手点燃!
就在这时,石门外传来有节奏的叩击声,是送饭弟子来了。
林月如迅速收敛气息,散去掌心的内力波动,恢复了那副有些虚弱的样子。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赵铁牛。
少年端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和紧张,偷偷瞄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林……林前辈,少主让我送饭来。还有……这个……”他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塞到林月如手里,声音压得更低,“是……是我自己采的‘凝露草’,磨成粉了,泡水喝对恢复元气……有点用。不值钱,您别嫌弃!”说完,他像做贼似的,把食盒往林月如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开了。
林月如看着少年仓惶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包带着泥土气息的草药粉,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暖意。
她关上门,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些青绿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凝露草?林月如回忆苏烈给的草药图鉴,这确实是一种低阶的、辅助凝神静气的草药,对元气修炼有微乎其微的辅助作用。
东西虽普通,但这份心意……
林月如走到窗边,倒了一碗清水,将一点粉末撒入其中。粉末入水即化,清水染上淡淡的碧色。她端起碗,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变得深邃。
苏烈的监视,秦红玉的威胁,体内冰封的灵力,还有这条刚刚摸索出的、痛苦却充满希望的荆棘之路……
“天狼门,赤焰寨……”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粗粝的石窗沿,“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她仰头,将碗中的药水一饮而尽。微苦,带着草木的涩味,却让她体内那丝刚刚诞生的、融合了锁妖塔气息的微弱内力,似乎……活跃了那么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