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与十万大山边缘截然不同的灵气气息便扑面而来。更加清新,也更加……秩序井然。
林越和云芷的身影出现在一座规模稍小,但结构更加精密复杂的传送阵中。阵外并非开阔的广场,而是一座宏伟殿宇的内部。殿宇以青黑巨石砌成,庄严肃穆,穹顶高悬,镶嵌着照明用的月光石,柔和的光芒洒落,照亮了墙壁上刻画的中土神州山川地理图,以及一面悬挂在正前方、绣着交叉剑盾与星辰图案的旗帜。
“巡天司。”
云芷低声念出旗帜下方的三个古篆大字,眼神微凝。
林越立刻明了。巡天司,中土神州各大域界常见的官方或半官方机构,负责维护一方秩序,监察往来修士,尤其是管控远程传送阵,其背后往往有当地最大的宗门或修真王朝支持。在流云墟那种三不管地带尚可自由来去,但进入秩序地界,规矩便多了起来。
他们刚踏出传送阵,两名身着制式青黑色灵甲、气息沉凝、目含精光的修士便迎了上来,皆是元婴初期修为。其中一人手持一面古朴铜镜,另一人则拿着玉册和录功笔。
“两位道友,请出示身份令牌,并接受例行查验。”持镜修士语气公事公办,目光锐利地扫过林越和云芷,尤其在林越宽大的袖袍和稍显深色的左眼上停留了一瞬。
林越和云芷依言交出在流云墟办理的临时令牌。那修士将令牌在铜镜上一照,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显示出一些基础信息,与玉册上的记录核对。
“来自流云墟,目的?”另一名修士一边记录一边问。
“游历,寻访故旧。”林越给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持镜修士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很常见。他随即抬起铜镜,对着两人照去。镜光柔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似乎能映照出修士法力属性、修为深浅,甚至可能探测是否携带违禁物品或被通缉的印记。
镜光扫过云芷时,镜面上显现出她元婴中期的修为,以及一股灰暗却坚韧、带着煌正底蕴的剑意波动,虽然奇特,但并无邪异之气。巡天司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未多言。
当镜光转向林越时,异状发生了。
铜镜先是清晰地映照出他元婴初期的修为,但紧接着,镜面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光芒乱闪!镜光触及他右臂袖袍时,仿佛泥牛入海,无法探测分毫,而扫过他左眼时,镜面更是瞬间蒙上了一层极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连镜身都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两名巡天司修士脸色同时一变,警惕之色大增!持镜修士更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体内法力暗自提聚。
“道友,你这是……”持镜修士紧盯着林越,语气凝重。这种情况,他只在一些身怀极其特殊、或极度危险传承、亦或被强大诅咒或封印缠身的修士身上见过。
林越心中暗叹,知道混沌归墟臂和寂灭左眼瞒不过这种官方机构的探测法器。他面色不变,平静道:“在下早年有些奇遇,功法特异,兼之修炼时出了些岔子,导致身体有些异状,并非邪魔外道。流云墟的临时令牌,足以证明我等身份清白。”
他刻意引动了一丝识海中昊天镜心印的气息——那纯正浩大的正道威严是做不了假的——混杂在自身气息中,微微释放。
果然,感受到那股虽被混沌与寂灭气息包裹,但本质纯正磅礴、隐隐带着无上宗门印记的威严,两名巡天司修士脸色稍缓。昊天镜心印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他并非邪修的“佐证”。
持镜修士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吟片刻,道:“功法特异,非我等所能置评。既然身份令牌无误,又有……正道气息为凭,便算通过。不过,两位在青玄域期间,还需遵守本地律令,莫要生事。”
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虽然林越的情况古怪,但巡天司职责是维护大体秩序,并非深究每一个修士的秘密,只要确认非是明令通缉的邪魔,且有一定“正道背景”,便不会过多为难。
“多谢。”林越微微颔首,与云芷一同走出了这座巡天司殿宇。
殿外,是一座风格古朴雄浑的城池。高大的城墙由巨大的青石垒成,其上符文隐现,显然布有强大阵法。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地,两旁店铺林立,建筑多飞檐斗拱,透着岁月沉淀的气息。往来修士的气息明显比流云墟要“正统”许多,大多灵力纯正,行色匆匆,秩序井然。
这里便是青玄域边缘的重镇——“青岩城”。
“这青玄域,规矩果然森严许多。”云芷感受着空气中无形的秩序之力,轻声道。
林越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街道上偶尔走过的、身着与巡天司类似服饰的巡逻队。“昊天宗的触角不知在此地有多深,我们需更加小心。”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镜心印在进入这秩序之地后,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与冥冥中的某种天道规则联系更为紧密。
当务之急,是尽快熟悉环境,并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消化之前在流云墟的收获,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两人沿着主街行走,看似随意,实则暗中观察。城内有专门供修士租赁的洞府区域,也有各类客栈。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由本地修真家族“赵家”开设、信誉较好的“青竹居”客栈,租下了一处带有独立小院和基础防护阵法的客房。
安顿下来后,林越立刻开始闭关,巩固修为,并进一步熟悉混沌归墟臂的力量。他发现在这秩序之地,混沌与寂灭之力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压制,运转起来不如在十万大山或流云墟那般顺畅,但也因此,力量的掌控更需要精细入微,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磨练。
云芷则再次外出,打探青玄域的具体情况,以及关于昊天宗、可能存在的“圣主”势力,乃至那个神秘墨先生可能留下的线索。
半日后,云芷带回消息。
青玄域由三大宗门共同执掌:擅长阵法和炼器的“天工宗”,以御兽和木系道法闻名的“百草谷”,以及主修剑道、杀伐凌厉的“裂天剑派”。三大宗门彼此制衡,共同维持青玄域秩序,巡天司便是由三家共同派遣弟子组成。昊天宗的影响力在此地存在,但并非直接统治,更像是一种超然的监督。
关于“圣主”势力,明面上并无消息,但云芷隐约听到一些传闻,近些年青玄域一些偏远地带,有散修或小家族莫名失踪,现场残留着淡淡的阴影气息,巡天司调查后大多不了了之,似乎背后牵扯不小。
至于墨先生……就在云芷准备返回客栈时,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憨厚、如同老农般的修士,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塞给她一枚触手温润的青色玉简,低声道:“主人吩咐,此物交予与您同行的那位道友。”说完,便躬身退入人群,消失不见。
客房内,林越接过那枚青色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内并无复杂信息,只有一幅简单的地图,标注着青玄域境内一个名为“坠龙渊”的地方,以及一行小字:
“三月后,渊开之时,取‘逆鳞髓’三滴。此为考验,亦为报酬之始。——墨”
地图旁,还有关于坠龙渊的简单介绍:青玄域一处着名的险地,传说有上古真龙陨落于此,渊内煞气冲天,空间紊乱,滋生各种诡异凶物,但亦蕴藏罕见龙系宝物和特殊炼材。每三年,渊内煞气会有一个相对平缓的“窗口期”,称为“渊开之时”,持续约一月,是探索的最佳时机。
“坠龙渊……逆鳞髓……”林越放下玉简,眼神深邃。墨先生的第一个任务,来了。而且地点是这样一个着名的凶险之地,目标更是真龙逆鳞之髓,其珍贵与获取难度可想而知。
这既是考验他是否有能力完成后续更危险的任务,也是兑现那未知报酬的开始。
三个月时间,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将修为稳固在元婴初期巅峰,并彻底掌握混沌归墟臂和新融合的力量。
青玄域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而林越的道途,在经历了流云墟的混乱与杀机后,即将在这片看似秩序井然,实则同样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展开新的篇章。
前有巡天司监察,暗有未知势力窥伺,上有昊天镜心印高悬,如今又多了墨先生的契约任务。
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但林越的眼中,却燃起了更加炽烈的光芒。
唯有在压力下,方能极速前行。
坠龙渊,便是他的下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