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宫惊变,柳暗花明处
碎玉轩的宫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苏培盛领着数十名粘杆处侍卫鱼贯而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为首的苏培盛面色凝重,对着迎出来的林潇潇躬身行礼,语气却不容置疑:
“贵妃娘娘,皇上旨意,搜查碎玉轩一应物件,奴才等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望娘娘见谅。”
林潇潇站在庭中,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神色平静无波:“既是皇上旨意,苏公公请便。”她目光扫过那些眼神锐利、动作矫健的侍卫,心中念头飞转。是雍正因外界压力不得不搜宫以堵悠悠众口?还是有人进谗,引导皇上来此寻找“罪证”?
侍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对碎玉轩的殿阁进行地毯式搜查。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瓷器碰撞,书籍落地,一片狼藉。宫女太监们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林潇潇的心腹宫女紧张地攥紧了衣袖,担忧地望向主子。林潇潇却对她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她自问行事谨慎,与宫外父亲的联系皆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且相关物证早已处理干净。对方若想凭空栽赃,也绝非易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侍卫们的搜查似乎并无收获。苏培盛的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从林潇潇寝殿的内室快步走出,手中捧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紫檀木首饰盒,躬身对苏培盛道:“苏公公,在贵妃娘娘妆台暗格内发现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首饰盒上。林潇潇心中亦是一动,那个暗格她平日极少使用,只放些不常戴的旧饰,怎会……
苏培盛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并非珠宝首饰,而是几封书信,以及一叠银票!他抽出信笺快速浏览,脸色顿时大变!
“娘娘!”苏培盛声音带着惊骇,将信纸呈到林潇潇面前,“这……这作何解释?”
林潇潇凝目看去,只见信上字迹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内容皆是向宫外“某大人”传递宫中机密、包括皇帝行程、奏折内容等,甚至提及如何利用南巡之机“结交外臣”,银票数额巨大,来源不明!更有一封,隐隐指向西北军务!
栽赃!果然是栽赃!而且手段如此卑劣又如此狠毒!人证(辛者库的死士)他们准备好了,如今物证也要硬塞到她宫里来!
“这不是本宫的东西!”林潇潇断然否认,声音清冽,“本宫从未写过此等信件,亦从未见过这些银票!此乃有人蓄意构陷!”
“构陷?”苏培盛面露难色,“娘娘,此物是从您寝殿暗格中搜出,字迹又与您如此相似……奴才……奴才难以向皇上交代啊。”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一旦坐实此物证,之前的所有辩解都将苍白无力。林潇潇脑中飞速思考,是谁能将东西放入她寝殿的暗格?必然是能近她身的内奸!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碎玉轩宫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地跟在苏培盛身后的一名低阶侍卫,忽然上前一步,低声在苏培盛耳边说了几句,并示意了一下那个首饰盒的底部。
苏培盛一愣,仔细翻看首饰盒,在盒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用细如发丝的刀片刻出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标记——那是一个古怪的符号,似鸟非鸟,似虫非虫。
看到这个符号,苏培盛瞳孔猛地一缩!作为粘杆处首领,他认得这个符号!这是京城一个极其隐秘的、专门从事仿造、盗窃、栽赃等阴暗勾当的地下组织“暗雀”的标记!这个组织手段高超,专为权贵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仿造字迹的能力更是天衣无缝!粘杆处追查此组织已久,却始终难以抓住其核心成员。
难道……这些信件和银票,是“暗雀”的手笔?是有人雇佣“暗雀”制作了这些伪证,并买通内奸放入贵妃宫中?
这个发现,瞬间让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从可能确凿的物证,变成了可能存在巨大疑点的栽赃赃物!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态度立刻变得谨慎起来。他收起信件和银票,对林潇潇道:“娘娘,此事蹊跷,奴才需立刻回禀皇上。在皇上圣裁之前,还请娘娘暂居宫内,勿要外出。” 语气虽然依旧恭敬,但已没了刚才那股兴师问罪的气势。
粘杆处侍卫迅速撤离,碎玉轩再次恢复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
心腹宫女几乎虚脱,带着哭腔道:“娘娘,好险!若不是……”
林潇潇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她心中同样后怕,但更多的却是疑虑。那个关键时刻出言提醒苏培盛的低阶侍卫……是谁的人?是父亲早就安排进粘杆处的暗棋?还是……别的势力在暗中相助?对方似乎对“暗雀”极其了解。
“清理一下吧。”林潇潇淡淡吩咐,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她走到窗边,看着侍卫们远去的背影,知道这场风波并未结束,反而因为“暗雀”标记的出现,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对方一计不成,恐怕还会有后续动作。皇后的死,遗书的真伪,辛者库的死士,内务府的黄规全,如今又牵扯出神秘的“暗雀”组织……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她现在被变相加强了软禁,与外界联系更加困难。必须尽快想办法,将辛者库藏有年家余孽的死士这个消息送出去!否则,一旦对方狗急跳墙,在宫中制造更大的混乱,或者对雍正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苦无良策之时,负责照料三阿哥的乳母抱着孩子过来请安。三阿哥似乎受了些惊吓,哭闹不止。林潇潇接过孩子,轻声哄着,目光无意间落在孩子胸前挂着的长命锁上——那是雍正亲自赐下,由内务府精工打造。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或许……可以利用下一次御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机会?或者……三阿哥?
她轻轻摩挲着三阿哥柔软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她必须搏一把。
当夜,碎玉轩早早熄了灯,仿佛已陷入沉睡。而在最隐秘的内室,林潇潇就着一点微弱的烛光,用特制的药水,在一小块极其柔软的白色丝绸上,写下了她要传递的信息。字迹极小,且遇水则化,需用特殊药水才能显形。
她将这块丝绸,小心翼翼地缝进了三阿哥那件最贴身、也是雍正最喜欢看他穿的杏黄色小肚兜的夹层里。针脚细密得天衣无缝。
第二天,林潇潇以三阿哥近日受惊,夜啼不安为由,请求皇上准许三阿哥前往圆明园(或其他皇上常去的离宫)静养,并由皇上信任的嬷嬷和太医陪同。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且将孩子送离风暴中心,也显示了她的“懂事”与对皇嗣的关切。
奏请通过看守的侍卫递了出去。林潇霏在宫中静静等待。她赌的是雍正对三阿哥的疼爱,以及心中对她或许尚存的一丝旧情与疑虑。
果然,傍晚时分,旨意下达:准奏。三阿哥明日即由御前侍卫护送,前往圆明园静养。
消息传出,林潇潇心中稍定。只要三阿哥能离开皇宫,到达雍正身边,那块缝在肚兜里的密信,就有机会被发现!而发现的人,很可能是伺候三阿哥更衣的、雍正绝对信重的嬷嬷或太监!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绕过所有监视,直接将信息送达御前的途径!
然而,就在三阿哥准备启程的当日上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突然传来——内务府副总管黄规全,于昨夜在自家宅邸中,暴毙身亡了!
据说是突发心疾。
林潇潇听到这个消息,拿着茶杯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灭口!又是灭口!而且如此迅速!黄规全一死,内务府的线索几乎就断了!辛者库的那些死士,是否会因此失去控制?或者,这本身就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弃车保帅?
黄规全的死,是结束,还是另一个更危险局面的开始?
她看着被乳母抱在怀里、懵懂无知的三阿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将孩子送出去,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