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潇潇焦灼等待库房消息的第二天夜里,碎玉轩即将宫门下钥前,小允子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气息不匀。
“娘娘!不好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咱们……咱们在库房的小路子……被、被抓住了!”
林潇潇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桌上,茶水四溅。“怎么回事?慢慢说!”她强自镇定,但心跳已骤然加速。
小允子喘着气,快速禀报:“今日傍晚,小路子趁着交接班的混乱,想按吩咐去弄那批棉花,谁知刚抓了一把藏在袖子里,就被早就埋伏在旁边的内务府护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马德海当场就发了狠,说小路子盗窃宫中之物,要按宫规重处!现在人已经被押到内务府刑房去了!”
林潇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马德海他们果然有防备!甚至可能早就发现了小路子的异常,故意设局引他上钩!
盗窃宫中财物,这是重罪!轻则杖责充入辛者库,重则可能杖毙!而且,马德海完全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攀诬是她林潇潇指使手下盗窃!
“娘娘,现在怎么办?小路子怕是熬不住刑……”槿汐也慌了神。
林潇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马德海抓人,目的绝不仅仅是处置一个小太监。他是要借此机会,反咬一口,将“监管不力”、“纵容手下盗窃”甚至“指使盗窃”的罪名扣到她头上!这是皇后连环计中的又一环!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小允子,”林潇潇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立刻去找我们所有在暗中行动的太监,全部撤回,停止一切调查,隐匿起来,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再有任何动作!”
“是!娘娘!”小允子连忙应下。
“槿汐,”林潇潇继续吩咐,“你立刻去一趟寿康宫,求见竹息姑姑,不必多说,只告诉她,我手下一个小太监因故被内务府扣押,我担心其中有什么误会,恳请太后娘娘能派人关注一下,勿使宫人无辜受屈。”她必须抢先一步,向太后表明态度,将事情定性为“误会”和“宫人受屈”,绝不能让马德海先把“盗窃”的罪名坐实!
“奴婢这就去!”槿汐也知道事情紧急,立刻转身出门。
林潇潇独自坐在殿中,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马德海现在肯定正在刑房逼供,想要撬开小路子的嘴,拿到对她不利的口供。太后的人能否及时赶到?小路子能否扛得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如同煎熬。林潇潇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小太监的忠诚和太后的及时干预上。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林潇潇几乎要绝望之时,槿汐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寿康宫的一位小太监。
“娘娘,”槿汐快步上前,低声道,“竹息姑姑已经知道了,她让奴婢告诉娘娘,太后娘娘已经派了身边的赵公公去了内务府。”
林潇潇心中一紧,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躬身行礼,恭敬道:“婉仪娘娘,赵公公让奴才来回禀,他赶到时,内务府马公公正在……用刑。那小太监受了些皮肉之苦,但嘴巴很紧,只说是自己一时贪心,想偷点棉花出去换钱,并未攀扯他人。赵公公已下令将人犯暂押,停止用刑,言明此事需仔细查证,在查明之前,不得再动私刑。”
听到小路子没有攀扯自己,林潇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提得更高。小路子扛住了,暂时保住了她,但他自己却要背负“盗窃”的罪名!而且,马德海岂会善罢甘休?太后的人能护得住一时,能护得住一世吗?皇后那边,又会如何反应?
“有劳公公了。”林潇潇让槿汐拿银子打赏了那小太监,将其送走。
殿内再次剩下主仆二人。危机暂时缓解,但远未解除。马德海失手,皇后必定还有后招。而且,经过此事,她暗中调查的事情恐怕已经暴露,皇后和内务府必然会更加警惕,再想找到证据,难如登天。
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更加迷茫。林潇潇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与无力。这后宫之争,如同行走于刀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原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却转眼陷入更深的困境。下一步,究竟该如何破局?那个扛下所有罪责的小路子,又该如何解救?一个个难题,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