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黎明尚未破晓,香港太平山顶的张家别墅已灯火通明。仆人们踩着晨露匆匆穿行于庭院间,热带植物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厨房里蒸汽氤氲,面点师傅正将刚出笼的虾饺皇小心装入保温食盒——这是家主最爱的早点,必须让他登机前吃上热乎的。
\"再检查一遍行李。\"张瑞山站在大理石铺就的一楼大厅中央,灰白鬓角被水晶吊灯映得发亮。他手中清单密密麻麻列了百余项,从真丝睡袍到特制降噪耳机,甚至还有一罐陈年普洱茶饼——据说能缓解京城干燥天气引起的咽喉不适。
张海客捧着ipad快步走来:\"京城宅子那边来消息,新风系统已经提前三天开启了,按照您的要求,卧室湿度控制在45%。\"他顿了顿,\"只是……家主知道我们要跟着他去京城吗?\"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旋转楼梯方向传来,张隆半踱步而至,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由不得他任性。家主这些年养的娇气,一点苦都吃不得,要不是他非要回东北看看,这大冷天的……\"
没管张隆半的碎碎叨叨,张海鲨看了看手表,面露忧色:“这都几点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让他多睡会儿。”张隆半摆摆手,“赶不上改签下一班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惹的他又发脾气。”
众人无奈,只得继续等待。
好一会儿,二楼突然传来\"哈哈哈\"的一阵诡异笑声,几人齐刷刷抬头。
\"我去看看。\"张海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却在转角处猛地刹住——家主卧室门大敞着,蚕丝被凌乱堆叠,而本该在睡梦中的言十七不见踪影,床头上一个录音娃娃正不停的哈哈大笑。落地窗边,一张便签被翡翠镇纸压着,墨迹已干:
「诸位年节辛苦,我自去京城踏春,勿念。」
张海客抓起对讲机的手微微发抖:\"所有门岗立即汇报!家主可能——\"
\"不用问了。\"张瑞山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举起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半小时前大门监控录像:身着浅亚麻西装的年轻人哼着粤语小调,趁守卫交接时从侧门溜了出去,还顺手顺走了车钥匙。
此刻的言十七正驾驶着张家最低调的那辆银色雷克萨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节拍。后视镜里,太平山轮廓渐渐隐于晨雾之中。他嘴角噙着笑,像逃课成功的少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他看都不看就关了机。
\"跟了几十年,也不嫌腻。\"他自言自语,拐上通往机场的高速。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二十三度,他却降下车窗,任由潮湿的海风灌入,吹乱他精心打理的银发。这种闷热对普通人或许难耐,但对他而言,不过是让皮肤微微沁汗的暖意罢了——张家上下总爱夸大其词地把他当瓷娃娃供着,完全忘记了当年他刚出古楼时是怎样一力镇压整个张家的。
香港国际机场人流如织。言十七将车随意停在出发层,从后备箱取出登机箱——今早他特意让女仆准备的,里面只塞了件亚麻衬衫和洗漱包。过安检时,他敏锐地注意到两个穿polo衫的平头男子在值机柜台附近徘徊,时不时看向入口方向。
\"真是哪哪都有。\"他暗自咂舌,灵机一动闪身躲进洗手间。再出来时,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西装外套反过来穿变成了深灰色,连发型都用发胶抓成了商务人士的样式。他拖着箱子混入旅行团的人群,顺利通过了安检。
VIp候机室里,言十七正盘算着如何彻底甩掉尾巴,玻璃门突然滑开。六七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位穿淡粉色衬衫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被围在中央的那人皮肤瓷白,眉眼如画,正用手机低声说着什么\"汝窑天青釉拍卖会\"。
机会来了。
言十七眼睛一亮。趁其中一位保镖去取咖啡时,他迅速凑过去坐在了空位上,露出被欺负小动物般的眼神。
\"帮个忙?\"他压低声音,睫毛在镜片后快速扇动,\"那边穿蓝polo衫的两个人,从停车场一直跟着我...\"
粉衬衫男子刚挂断电话就看见这一幕: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顶着一头显眼的银发可怜巴巴地向自己保镖求助,说话时还不安地瞥向候机室角落。他眯起眼睛——那两个被指认的\"跟踪者\"确实形迹可疑,此刻正对着手机焦急地说着什么。
\"小朋友,遇到麻烦了?\"粉衬衫男子自然地坐到言十七旁边,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来,是白茶混合着佛手柑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