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暮春时节,长白山深处仍积着未化的雪。张家祖宅的黑瓦上覆盖着薄霜,张氏族人都静立在演武场,迎接从墨脱归来的使者。为首的张顺单膝跪地,皮袄上还带着高原的风沙:“禀代族长,族长已携白玛启程赴德。命您全权处置族务,直至……”
“直至青铜门开。”张隆半接过冰蚕丝卷轴,东北朔风刮得他眼角生疼。
虽得族长口谕,他却也不敢擅专族务,思虑再三,终是踩着没膝的积雪亲赴长白山,叩请青铜门内的言十七出山主事。
然而,门内寂然,未得半分回应的他无奈之下,只得暂领族务,维持张家局面。
1935年夏夜,沉寂多年的青铜门终现异动—一名银发男子踏着月光走出青铜门,未留下只字片语,自此隐入乱世烟尘中。
次年,长沙一封密信通过特殊渠道准备送往张氏老宅:布防官陆建勋手中,握有一块能引人至幻的陨铜。
张氏族内因长沙密信之事争论不休,议事堂内争执之声数月未歇。以年轻一辈为首的族人认为,时局动荡,张氏一族既已决定迁往海外,便不该再涉足此事,更何况那陨铜虽奇,却未必与张家祖训相干。
“我们张家世代守着白山黑水间,何必管关内那些闲事?”张海清把密信拍在檀木案上,震得茶碗里的茶水荡出波纹,“那陨铜就是一块破石头!”
然而,以张隆半为首的几位族老却态度坚决。
\"陨铜之秘,非同小可。\"张隆半指节叩案,声音沉冷,\"当年汪藏海曾借此物窥探天机,光绪二十六年,汪家后人带着指甲盖大的陨铜进山,差点让青铜门现世。“他突然一掌落在茶案上,”如今巴掌大的陨铜落在军阀手里,你们说该不该管?\"
\"可如今家主未归,贸然插手,只怕引火烧身!\"有族人反驳。
\"正因家主,才更不能任人染指禁忌。\"张隆半目光扫过众人,\"若因我等坐视不理而酿成大祸,他日家主归来,如何解释?\"
族议僵持不下,最终,张隆半决定不再等待族内共识,而是暗中派出亲信前往长沙,一探究竟。
1937年深秋·长沙
长沙城弥漫着满城桂花香,张海峰几人刚踏入长沙城,便被一名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拦住了去路。那人银发洒肩,神色淡漠,只低声道:\"随我来。\"
“家,家主?”几人心头一凛——正是多年未现踪迹的张氏家主言十七。
暗巷深处,言十七负手而立,嗓音沉冷:
\"我还以为隆半会放任陨铜在外不管。\"他微微侧首,眼底似有寒芒,\"陨铜在陆建勋手里,他目前藏在自建的密室中。此事由你们解决。办好后在城外等我。我来长沙,为的是张启山——还有那些流落在外的张氏血脉。\"
众人愕然:\"家主的意思是......?\"
\"麒麟血,不该留在外人身上。\"言十七抬眸,望向远处张府的方向,\"既然他们已背离祖训,投身乱世,那这血脉,便该收回了。\"
当夜,长沙城起了异样的雾。那雾气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像流动的纱幔盘悄无声息地漫过城墙,将整座城笼罩在朦胧的月光里。更夫老赵头提着灯笼走在青石街上,忽见雾气中闪过几道黑影,待要细看时,灯笼里的火苗却蓦地一闪,吓的他赶紧离开了。
张启山在睡梦中猛地蜷缩起身体。他梦见自己半跪在一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身前,那人冰凉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腕脉游走,像一条吐信的蛇。惊醒时,他发现这不是梦——月光透过张府的雕茶窗棂,清晰地照出他手腕上正在凝结的血痕,那血痕诡异地组成了一道符咒的形状。
“谁?”他翻身去摸枕下的枪,却看见一封素笺出现在黄花梨案几上,纸面泛着张家特有的淡金色纹路和墨香。笺上墨迹如刀刻斧凿:
\"血脉已收,此后尘归尘,土归土。\"
他尚未来得及思索其中含义,便觉胸腔里那股常年灼热的力量,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他踉跄着撞开窗棂,在翻涌的雾气中,隐约看见对面屋脊上立着个银发身影。那人指尖缠绕着数十条猩红的光缕——那都是从张氏子弟体内抽出的麒麟血脉。
“张家……族……”张启山单膝跪地,冷汗浸透寝衣。他看见那些光缕在银发男子手中终凝结成一块赤玉,又被按进早已准备好的铜匣。随着匣盖合拢的咔嗒声,整座长沙城的张氏子弟同时从梦中惊醒,他们腕间都浮现出同样的血痕。
与此同时,布防官府邸的地下密室里,陆建勋正对着陨铜痴笑。铜镜里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却照不出他身后石壁的异动。当他终于察觉不对时,张海峰的刀已经接近他的后颈。陆建勋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无数碎片,而那块陨铜,落入了一个青衣人的手中。
“张家的东西,轮不到外人染指。”这是陆建勋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言十七站在城楼高处,望着渐亮的天色,漠然转身。
\"这乱世,张家不必再沾了。回家,通知隆半,收缩张家国内事物,古楼迁移后,放弃族地,全族转至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