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中藏玄机
辞别青木宗弟子,元一路向东。随着深入,周遭景物渐变。参天古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与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水汽,脚下大地也变得松软泥泞。这里已是苍梧山脉与黑水域的交界地带。
三日后,一座依着浑浊黑水河而建的简陋小镇出现在视野尽头。镇子以粗糙的黑石垒砌,建筑低矮,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瘴气中,显得阴郁而破败。这便是周明口中的“黑水镇”,进入黑水域前的最后一个落脚点。
镇口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只有两个懒散的、修为在练气二三层的汉子靠在石墙上打盹。元收敛着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前来碰运气的低阶散修,悄无声息地走入镇中。
街道狭窄而肮脏,两旁是些售卖劣质丹药、破损法器、以及各种黑水域特产毒草、兽骨的低矮铺子。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眼神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煞气与血腥味,显然都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修为也参差不齐,从练气期到筑基期都有,偶尔甚至能感受到一两道隐晦的金丹气息。
元这身青布旧衫和“练气一层”的微弱气息,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如同羊入狼群。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评估,但在察觉他实在“穷酸”得毫无油水后,又大多悻悻移开。
他对此恍若未觉,径直走向镇中唯一一家看起来稍具规模的客栈——“黑水居”。客栈同样简陋,大堂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酒水与汗臭混合的气味。
“住店,一间静室。”元走到柜台前,对那修为在练气五层、满脸横肉的掌柜说道,声音平淡。
掌柜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下,尤其在感知到他那“可怜”的修为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粗声粗气道:“一晚十块下品灵石,先付钱。”
这个价格对于黑水镇的环境而言,堪称昂贵,显然是看人下菜碟。
元并未计较,从那个看起来干瘪的储物袋中取出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他如今虽“修为低下”,但之前积累的财富并未丢失,只是隐藏了起来。
掌柜有些意外地收起灵石,扔给他一枚黑木令牌,“玄字七号房,后院左转。”
就在元接过令牌,准备转身离去时,旁边一桌传来几声嗤笑。
“嘿,哪儿来的雏儿?练气一层也敢来黑水镇?还住十灵石的店,嫌命长了吧?”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修为在筑基初期的壮汉阴阳怪气地笑道,他同桌的几人也跟着起哄。
元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那刀疤壮汉见状,觉得失了面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拦在元面前,一股筑基期的威压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小子,爷爷跟你说话呢!聋了?”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黑水居的掌柜也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元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比他高出一个多头的刀疤壮汉,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让开。”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刀疤壮汉被这眼神看得莫名一恼,狞笑道:“让开?可以啊!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住店剩下的灵石都交出来,再给爷爷磕个头,就放你……”
他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元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灵力澎湃的波动。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般,在那刀疤壮汉的胸口膻中穴位置,轻轻一点。
动作轻柔,迅捷,不带一丝烟火气。
那刀疤壮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与痛苦!他感觉一股尖锐如针、却又磅礴如山的力量,瞬间透体而入,精准地刺入他气海丹田的核心!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周身凝聚的筑基灵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竟是被这一指,直接废掉了修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大堂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依旧一身青布旧衫、气息“微弱”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瘫着的刀疤壮汉。
一根手指!轻描淡写的一指!废掉一个筑基初期?!
这他娘的是什么练气一层?!
那几个原本起哄的同伴,此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水居的掌柜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眼神变得惊疑不定,悄悄将柜台下的手缩了回来。
元看都没看地上那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只挡路的虫子。他收回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再次迈步,走向后院。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所有看向他背影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与深深的忌惮。
“玄字七号房”果然“安静”,位于客栈最偏僻的角落,设施简陋,但元并不在意。他关上房门,布下一个简单的隔绝禁制,便盘膝坐在硬板床上。
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黑水镇。
镇子不大,鱼龙混杂。他“听”到了许多交谈,关于黑水域近期的异动,关于邪修的传闻,关于某个可能存在的古修洞府……信息驳杂,真假难辨。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黑水域近期确实不太平,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邪修……古修洞府……”元心中思忖,“或许,这便是凝聚下一道真身相的契机所在。”
他收敛神识,开始日常的“修炼”——并非吸纳灵气提升境界,而是以那混沌丹田与星脉,不断地淬炼、夯实那已沉淀在身体灵魂每一处的万相道基。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天地同步,引动着细微的法则共鸣。
窗外,黑水镇依旧笼罩在灰蒙蒙的瘴气与夜色中,暗流汹涌。而客栈这间最不起眼的静室内,一尊看似弱小的“练气修士”,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波,默默积蓄着足以颠覆认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