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怒吼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即将彻底沉寂的意志。内心深处爆发出的力量,与重新汹涌澎湃的迦勒底魔力链接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狠狠冲垮了悔恨幻象的桎梏!
轰隆隆——!
整个梦境迷宫,这片由梦神精心构筑、用来折磨和测试我的领域,开始剧烈地崩塌、瓦解!那些扭曲的几何图形墙壁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的光点;脚下虚无的镜面地面浮现出无数裂痕;包裹着我的、沉重如山的负罪感和绝望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束缚我灵魂的枷锁,断了!
我重新站直了身体,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燃烧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热和坚定的火焰。过去的错误和遗憾依然存在,但它们不再是我的枷锁,而是化为了我继续前行的警示碑和动力源。我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并决心带着这一切,走下去!
……
迦勒底管制室。
正准备宣布“游戏结束”并悠然离去的梦神,身形猛地一顿!他那张总是挂着慵懒玩味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惊讶、错愕,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
他清晰地感应到了——那个本该在自我否定深渊中彻底沉沦、意识消散的御主,其灵魂深处竟然爆发出了一股如此强大、如此纯粹、如此不屈的意志之光!这股光芒,不仅冲破了悔恨的束缚,甚至开始反向冲击他构筑的梦境领域!
“这不可能……”梦神下意识地低语,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紊乱,“人性的弱点……自我否定的深渊……他怎么可能……”
玛修、达芬奇亲、梅林等人都看到了梦神脸上那瞬间的失态,原本绝望的心再次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前辈……”玛修紧紧握住盾牌,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立香君……”达芬奇亲的全息投影数据流疯狂闪烁,充满了惊喜。
梅林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骄傲的复杂笑容:“这家伙……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啊……”
……
崩塌的梦境迷宫中。
我站在不断瓦解的虚空里,目光穿透层层破碎的景象,仿佛直接看到了那个位于现实与梦境夹缝中的、恼羞成怒的身影。
“梦神!”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你的把戏……到此为止了!”
唰!
梦神的身影,被迫再次清晰地显现在我面前的不远处。他不再有之前的从容,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那梦幻般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和危险。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猩红的瞳孔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和极度的不解。
“为什么……”他的声音不再慵懒,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藤丸立香……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围的梦境碎片都在他的怒气下震颤。
“做一个普通人该有的选择,不好吗?!”他低吼道,语气中充满了费解和一种近乎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在灾难面前保全自己!在压力面前选择合群!在被所有人怀疑时顺势倒下!在犯下错误后永远沉浸在悔恨中自我惩罚!”
“这才是人性!这才是软弱、卑微、容易屈服的人类该有的样子!”
“你本不该承担那些!你本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却轻松的生活!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反抗?!为什么要一次次地选择那条最艰难、最痛苦的道路?!”
“背负着那么多牺牲和遗憾,你不觉得沉重吗?!你不觉得……可笑吗?!”
面对他连珠炮似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质问,我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我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缓缓开口,给出了我的答案:
“因为……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说得对,普通人或许会做出那些选择。但很抱歉,我可能……并不是你理解中的那种‘普通人’。”
“我看到了灾难中的苦难,就无法心安理得地只保全自己;我感受到了群体的虚伪,就无法强迫自己融入其中;我得到了伙伴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就无法用背叛来回报;我犯下了错误,就更不能允许自己停滞不前,让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那些沉重的东西,确实很重。但正因为沉重,才证明我们曾经活过,战斗过,珍惜过。”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迦勒底的伙伴,看到了那些被拯救的世界,“这份沉重,不是枷锁,而是…… 让我能够继续站立在大地上的‘根’ 。”
“至于可笑?”我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或许吧。在你这样高高在上的‘观察者’眼里,我的坚持确实很可笑。但这就是我,藤丸立香,所选择的,属于人类的,‘不普通’的活法!”
梦神听完我的回答,愣住了。
他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充满戏谑和玩味的笑,而是一种……仿佛听到了天下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事情后,气急败坏到极点,反而忍不住发出的、带着浓浓嘲讽和无可奈何的冷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好!好一个‘不普通’的活法!好一个愚蠢透顶、无药可救的…… 理想主义者 !”
笑罢,他猛地收声,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
“回去吧。”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种极其不耐烦的驱逐意味,“你那该死的、拯救人理的旅程还得继续。真是……令人作呕的顽强。”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口气在。”
他话语中的恶意毫不掩饰,但不知为何,我似乎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梦神,你如此执着于试探人性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给我设下绝境……”我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难道说……你其实是在…… 担心我 ?担心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承受不住重压而彻底崩溃?所以提前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锻炼’我?”
!!!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梦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周身那梦幻般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而充满杀意!整个即将彻底崩塌的梦境空间都因为他的怒火而剧烈震荡!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被严重冒犯的暴怒,“担心你?就凭你这种渺小的人类?!简直荒谬绝伦!”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能挣扎到什么时候!想看你在绝望中哀嚎的样子!”
“滚回去!”他猛地一挥手,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作用在我身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真想现在就捏碎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灵魂之前!”
“记住我的话!下一次!下一次再见,我不会再有任何‘游戏’的心情!我将会 动真格 …… 杀了你 !”
在他的怒吼声中,我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出了即将彻底崩溃的梦境空间!
在意识彻底回归现实的前一刹那,我最后看到的,是梦神那张因为极度愤怒而有些扭曲的、却莫名让我觉得……有点“气急败坏”的脸。
看来……被我猜中了一点心思?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是熟悉的灵子转移回归的眩晕感,以及玛修和伙伴们带着哭腔的、无比真实的呼唤声:
“前辈!\/ 立香!\/ 御主!”
……我回来了。
(而在此刻,那片彻底崩塌、重归虚无的梦境夹缝中,梦神独自站立了许久许久。他脸上的暴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神情。最终,他只是低声冷哼了一句,身影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