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梦境深渊中挣脱,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般,我猛地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迦勒底管制室那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穹顶,以及周围一张张写满了焦急、担忧、最终化为狂喜的脸庞。
“前辈!你醒了!太好了!”玛修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有些发疼,但这真实的触感却让我无比安心。
“立香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达芬奇亲几乎要贴到我脸上,数据流疯狂闪烁,显然在进行着最细致的扫描。
“御主!你终于回来了!”这是阿尔托莉雅(Saber)的声音,虽然依旧保持着骑士王的沉稳,但语气中的关切显而易见。
“呜姆!奏者!你可把余吓坏了!”尼禄陛下也挤了过来,脸上满是后怕。
周围还围着一大群从者,库丘林、卫宫、玉藻前、源赖光……几乎能来的都来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真切的关怀。就连幼吉尔也抱着胳膊站在稍远的地方,虽然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但眼神时不时地瞟过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伙伴们带来的温暖,让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在梦境中经历的孤独、背叛的指控、沉重的悔恨……此刻都被这真实的关怀冲刷得淡了许多。
“我……没事。”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虚脱,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灵魂都轻了几两,“就是……有点累。”
“当然会累!你的精神几乎在崩溃边缘走了一遭!”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浓浓的责备和心疼,“立刻给我去医务室做全面检查!不许反驳!”
于是,在一片关怀(和南丁格尔护士长不容置疑的“护送”下),我被浩浩荡荡地“押送”到了医务室,进行了一场极其详尽、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的身体检查。
结果令人松了口气:除了精神极度疲惫、魔力略有损耗外,并没有其他损伤。用达芬奇亲的话说就是:“立香君的灵魂韧性真是惊人,像橡皮筋一样,都快拉断了还能弹回来。” 这个比喻让我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强制要求“静养”。其实就是被玛修和南丁格尔护士长严密看管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喝各种据说能“安神补脑”的难喝药水(达芬奇亲特制,效果存疑,味道保证难忘)。
期间,大家轮流来看望我,绝口不提梦境中的具体经历,只是聊些轻松的话题,或者带来一些小礼物——阿尔托莉雅分享了她私藏的高级点心,玉藻前用尾巴毛做了个据说能辟邪的(丑萌)护身符,连静谧哈桑都默默放了一盆据说能吸收负面情绪的(看着有点诡异)盆栽在我床头。
这种被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让我既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反复强调自己真的没事了,但显然,我在梦境中意识濒临消散的那一刻,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平静(且无聊)的养病日子过了大约一天。
这天下午,我正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梅林“友情提供”的、内容极其不靠谱的《梦境与幻术入门(幼儿插图版)》,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我以为是玛修又来送药了。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姜子牙(太公望)。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道袍,眯着眼睛,仙风道骨,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矿物质味道的陶碗。
“太公望先生?”我有些意外。
“御主。”姜子牙微微颔首,走到床边,将陶碗递给我,“此乃贫道以昆仑秘法调制的‘安神定魄汤’,对于稳固心神、滋养魂体略有裨益。趁热服下吧。”
我看着碗里那墨绿色、还在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的液体,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这看起来……比达芬奇亲的药水还要可怕啊!
“呃……多谢太公望先生。”我硬着头皮接过碗,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类似硝石混合腐烂树叶的气味让我差点当场去世。
姜子牙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眯着的眼睛弯了弯,补充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此汤虽气味……独特,但效果尚可。御主此次神魂受损,需固本培元,寻常手段恐难奏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就是不识好歹了。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后悔了,因为吸入了更多可怕的气味),闭上眼睛,仰头“咕咚咕咚”地把那一碗“安神定魄汤”灌了下去!
!!!
那一瞬间,我的味蕾仿佛经历了一场天劫!一种极致的苦、涩、酸、辣、咸混合着难以名状的矿物质味道,如同火山爆发般在我的口腔和食道里炸开!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根本不是药!这是化学武器吧?!
然而,就在我差点要把碗扔出去的时候,一股温和却无比浑厚的暖流突然从胃部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之前那种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和隐隐的虚浮感,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抚平、稳固了下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如何?”姜子牙笑眯眯地问。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效果……效果很好……就是……味道……太……震撼了……”
姜子牙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笑道:“有效便好。味道之事,习惯便好。”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御主此次梦境之旅,虽险象环生,但亦是一次难得的磨砺。心志愈发坚毅,于未来大有裨益。只是……”
他话锋一转,眯着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闪过一丝凝重:“那位‘梦神’……其行事诡谲,目的难测。此次看似退去,恐非终结。御主还需多加警惕。”
我点了点头,神色也严肃起来:“我明白,太公望先生。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又闲聊了几句,姜子牙便起身告辞,留下我一个人在医务室里,回味着那碗“夺魂汤”的余味和姜子牙的提醒。
不过,在那之前……
“玛修!”我朝着门外喊道,“有没有甜一点的东西?比如草莓蛋糕什么的?我需要净化一下我的味觉!”
门外传来玛修带着笑意的回应:“好的前辈!我这就去食堂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