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原本空旷的地下大厅已经彻底变了样。
人群像潮水一样从那个小门涌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每一个角落，粗粗一看，绝对超过了三百人。
比赛即将开始，人群在场地一侧排起了长队，那里临时拼凑了几张破旧课桌，后面坐着几个面无表情、手指飞快点钞的马仔。
桌面上，成捆的百元大钞堆得像小山一样。
我站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心里瞬间透亮了。
原来如此！什么黑拳，什么爱好，都是表象。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组织、赤裸裸的地下赌局！怪不得能吸引这么多三教九流的人。
我说呢，怎么会有这么多“狂热粉丝”。
我和鲍雨龙的任务就是防止有人插队、闹事或者浑水摸鱼。
看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现金，以及马仔们虽然忙乱却效率极高的登记速度，我心里暗暗咋舌。华子作为庄家，光是抽水，一晚上下来，光抽水，估计就能轻松抽个几万。这来钱速度，比什么保护费快太多了。
更让我注意的是盘口的设置。它根本就不是常规的赌输赢，所有的赌注，都围绕着一个核心：贾帅。
旁边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清晰的盘口：
“拳手甲能否在贾帅手下撑过两分钟？”
后面标注着不同的赔率。
下注的人自动分成两派，一派赌“能”，一派赌“不能”，钞票和写着名字、金额的押注条在桌上快速流动。
这贾帅到底是怎样的高手？竟然让庄家开出如此一边倒的盘口？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吊了起来。
比赛很快开始，贾帅的身体素质确实恐怖，力量大得惊人，一拳就能把对手打得踉跄后退；速度也快，步伐灵活；最可怕的是他的体能，连续几场车轮战下来，居然丝毫不见疲惫的迹象。
而且，比赛规则也非常残酷，没有拳套，没有护具，没有得分，没有回合休息，所谓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只有一个穿着黑衬衫的“裁判”象征性地在台上晃悠，只有在选手彻底失去意识、或者眼看要出人命时，才会勉强上前拉一下。
贾帅下手极重，毫不留情。连续三个对手，都被他狂风暴雨般的组合拳直接打晕。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嗜血想光芒，甚至在人明显已经昏迷后，还挣扎着想冲上去补几脚，被那个裁判死命地抱住腰才拦住。
场下的观众像被点燃了一样，绝大多数人因为买了贾帅快速Ko而赢钱，激动地跺着脚，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他的名字：“贾帅！贾帅！”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狂热的声浪。
我仔细观察贾帅的技术。他肯定受过系统的训练，出拳、移动都有章法，不是街头打架的王八拳。
但说实话，拳脚的精细度和变化，比起楚涵那种体工队顶尖高手，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动作有点僵，有点依赖本能和身体素质。
不过，他那身恐怖的蛮力和抗击打能力，弥补了技术的不足。我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如果是我在拳台上对上他，凭借我的腿法和灵活性，有没有机会？
由于绝大多数人都押贾帅赢，而且都是押他快速解决战斗，所以作为庄家的华子，前面这几场显然是亏钱的。
但他站在二楼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和北辰站在一起，脸上不见丝毫愠怒，反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淡然笑容，大手一挥，豪气地让前台立刻给赢家兑付现金。
真金白银拿到手，下面的欢呼声更加狂热了，几乎要掀翻这地下室的天花板。
少数几个见好就收的人，揣着赢来的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但更多被贪婪和侥幸心理驱使的人，选择继续加注，想把之前赢的翻倍，或者想把输掉的捞回来。
下一场，贾帅的对手是个身材比他瘦小整整两圈的年轻人，看上去就弱不禁风。实力悬殊如此明显，几乎九成五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押注在了“贾帅一分钟内Ko对手”这个选项上，赔率因此被压得很低。
然而，比赛开始后，情况急转直下，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贾帅并没有像众人期待的那样，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比赛。
相反，他像猫捉老鼠一样，灵活地游走着，偶尔漫不经心地给对方一记不痛不痒的刺拳，或者一个假动作吓得对方狼狈躲闪，他就是不发动真正的致命攻击。
他甚至在台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欣赏着对手在他掌控下的恐惧和挣扎。
“打啊！贾帅！你他妈等什么呢！”
“上啊！操！快动手！时间快到了！”
“妈的，是不是打假拳啊！”
买了“一分钟Ko”的赌徒们急眼了，纷纷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怒吼，唾沫横飞。
可贾帅对他们的叫骂充耳不闻，依旧慢条斯理地玩弄着对手。眼看一分钟的时限马上就要到了，计时器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几个显然押了重注、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彻底失去理智，骂着脏话，推开身边的人，就想往拳台上冲。
“干活！”鲍雨龙在我身边低喝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我们几个看场子的立刻像猎豹一样扑了上去。鲍雨龙和马博这时候倒是展现了惊人的默契，出手狠辣果断，几记沉重的老拳，干脆利落地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壮汉。
我看准时机，对着一个企图爬上台的家伙的侧腰，一记凶狠的侧踹狠狠蹬了过去！那人“嗷”一声惨叫，直接被踹飞出去，撞倒了两把空椅子。
“怎么？输不起？想在华哥的场子里闹事？”鲍雨龙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倒地者的胸口上。
刚才还群情激愤、几乎要失控的人群，被我们的暴力镇压瞬间震慑住了，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往前冲一步。
高处，华子和北辰依旧在谈笑风生，偶尔瞥一眼下面的骚动，仿佛这只是演出中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们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拳台上。
最终，一分钟时间到，清脆的铃声响彻全场，贾帅没有在限定时间内Ko对手。
这意味着，台下超过九成的人，血本无归。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全场，随即，是几声狂喜欢呼，有极少数人买到了冷门的高赔率。
也就在这时，贾帅才像突然解除了某种限制，猛地扑上，如同猛虎出闸，三两下就将早已筋疲力尽、精神崩溃的对手彻底打垮在地，不省人事。
很多输钱的观众满脸不忿，眼神怨毒地看着拳台上的贾帅，也看着我们这些看场子的，但没人再敢造次。
我看着这荒诞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这你妈的，可比街头打架残酷多了，也肮脏多了，而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
“华子，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怕我输不起钱吗？”
所有人，包括高处的华子和北辰，都齐刷刷地扭头望向楼梯口。
只见灯光阴影下，一个剃着青色寸头、身材精壮、走路明显带着点微跛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立在楼梯口的最后一级台阶上。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扫过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