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会涂装私人飞机如同银色箭矢,平稳地刺穿云之层楼的寂静。
机舱内,奢华的真皮座椅与冰冷的金属舱壁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娇小身影,正紧紧攥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
佑天寺若禾,这个二流贝斯手主唱,初一少女,此刻正站在敞开的机舱门前。
强劲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气流疯狂涌入,吹得服装猎猎作响,几乎要将她娇小的身体卷出去。
她稚嫩的脸颊被高空稀薄的空气和强风吹得有些发白,但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手中那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纸上——那是她的偶像,ARKhAm的核心人物,浮士德初华亲手交给她的入队券清单。
清单第一条:【通过Sbc超级乐队海选初试】——旁边打着一个鲜红的勾。
今天若禾刚通过海选初选,小心翼翼递上的、折痕密集的初选通过确认单时,浮士德初华那张神秘莫测的脸上,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姑且算是赞许的表情。
然后,初华夹着这张写着后续挑战的清单,轻飘飘地递给了她。
而现在,第二条挑战,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印在纸上:
【万米高空跳伞,千米开伞】
若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机舱内。
浮士德初华正靠坐在最里面的宽大座椅里,双眼微阖,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冥想。
但就在若禾看来的瞬间,初华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她没有看若禾,视线仿佛穿透了舱壁,落在外面的云海之上,唇轻启,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若禾耳中: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初华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前两次,你连舱门都没靠近。而这一次用的可是手动开伞。晕过去?或者……操作失误那么一点点……”
初华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谈论晚餐食材般轻松的口吻,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那可就要变成一碗从天而降的炸酱。”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下坠的手势。
若禾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初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换了个姿势,递出那张若禾交给她的银行卡,指尖轻轻敲击着卡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密码我今天已经问过玖克大人了。
转过身,密码给你,拿着它回去。”
初华的话像冰冷的血液,缠绕上若禾的心脏。诱惑与恐惧交织。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舱门之外。
脚下,是浩瀚无垠、洁白如雪的云海之城。它们像巨大的,又像神话中漂浮的仙岛,在刺目的阳光下缓缓流动,美得令人窒息,也深不见底。
那看似柔软的云层下方,是万米之遥、坚硬冰冷的大地。跳下去?从这里?手动开伞?一个失误,真的会变成肉渣子。
眼前的壮丽云海仿佛扭曲、变幻,化作了家乡夏日午后,那片金灿灿的田野。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那天,是她生日。在东京当偶像的姐姐若麦,竟然特意请假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一只装在精致篮子里的、黑白相间、像奶牛一样的小猫!
小猫软软的,奶声奶气地“喵呜”叫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家。
若禾高兴疯了,抱着小猫在田野里打滚,给它讲自己天马行空的梦想。她还没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只是叫它“波奇”,姐姐虽然听到这个名字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说这个名字很容易被记住。
那天,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草丛中飞过。波奇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若禾怀里挣脱出来,像一道黑白闪电,“嗖”地一下窜进了旁边的树林深处。
“波奇!回来!” 若禾急坏了,迈着小短腿追进去。可是树林那么大,枝叶那么密,波奇那么小,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喊哑了嗓子,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依旧一无所获。
小小的她抱着空篮子,在田埂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回到家,奶奶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布满皱纹的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波奇认得家的味道,它认得你。只要我们心里记着它,它就不会真的消失。它呀,迟早会回来的。”
若禾哭得直打嗝:“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奶奶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笃定,“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它,念着它,它就算跑得再远,也像是活在我们心里一样呢。”
奇迹般地,就在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一个小小的、黑白相间的身影,带着一身露水和草屑,正蹲在门口,“喵呜喵呜”地叫着!是波奇!它自己回来了!
若禾尖叫着冲出去,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小猫紧紧抱在怀里,狂亲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眼泪鼻涕糊了小猫一身。
打工回来的爸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着女儿和小猫,感慨地说:“看吧,你奶奶说得对。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它,念着它,就算真跑丢了,也像是活在我们心里一样,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一刻,抱着失而复得的波奇,听着爸爸的话,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在佑天寺若禾小小的心灵里疯狂生长:
要成为被记住的人!
被记住才会活着,才能活着,才是活着。
不是被一个人、两个人记住。
她要成为被全东京、甚至更全霓虹都记住的人!
海选现场,她通过观察直接猜出JKING就是玖克,那种气势错不了。而ARKhAm幕后也是玖克,连自己身边的偶像师傅都是玖克发掘的。
怪不得他说在最高点等她。
浮士德初华对上mujica那场震撼人心的表演,还有玖克那如同神谕般点燃全场的宣言——“向你们最想要的东西伸手吧!” 二人狂傲的身影,像两只鼓槌重重敲击在她渴望被铭记的灵魂之鼓上!
脚下的云海之城依旧壮丽,万米深渊依旧恐怖。
烈风依旧呼啸,吹不灭少女的红焰瞳孔。
浮士德初华看见佑天寺若禾猛地抬起头,那双红琥珀色的眼睛里,所有的犹豫、恐惧都被一种近乎燃烧的,那令初华无比熟悉的疯狂火焰所取代!
稚嫩的童音因为极度的亢奋和用力而变得尖利,却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对着舱门外那无尽的苍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伞兵一号——佑天寺若禾——准备就绪——!!!”
话音未落!
她甚至没有再看初华一眼,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那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脚猛地一蹬舱门边缘!
像一只扑向火焰的飞蛾,像一颗脱离轨道的流星。
她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失去羽翼却依旧渴望飞翔的雏鸟,带着一种悲壮又无比自由的姿态,决绝地、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片浩瀚、看不见底的白云之城!
风声瞬间淹没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巨大的失重感如同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
眼前的一切——蓝天、白云、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大地轮廓——都在高速旋转、拉扯、变形。
她像一片落叶,又像一颗炮弹,疯狂地向着大地坠落。
无翼的飞翔既是自由,也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在令人窒息的极速下坠中耳边呼啸的死亡风声,狂风撕扯着她的脸颊,但她却在这极致的重力坠落中,艰难地、倔强地向上弯起一个难看的弧。
手表已经提醒离地接近1000米。
开伞!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