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撑？”
“三息。”
萧战咬牙，青莲微觉醒的三息屏蔽刚过，天道规则的金链虚影便再度浮现，缠上混沌青莲根茎，越收越紧。他胸口起伏，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在下巴处凝成一滴，砸进地脉裂口，滋地一声腾起青烟。
身后，巫妖战场杀声震天。祝融的火浪卷过半空，共工引洪扑击，帝江穿梭星轨之间，十二祖巫结成都天神煞大阵，硬撼周天星斗残阵。可妖族人多势众，白泽已率星翎卫绕至后方，直扑补给谷地——那里堆着巫族从北荒运来的玄铁、血粮，一旦被毁，前线战力将断。
“亡魂……四散了。”后羿低声道，站在他侧后方，手指搭在弓弦上，目光扫过战场边缘。
的确。每有一名巫将陨落，魂魄便如星火飘散，尚未凝聚，就被妖族祭司以星网捕捞，投入炼魂炉中。那些扭曲的魂影在炉口哀嚎，转眼化作星力，反哺妖阵。
萧战盯着自己腰间的生死簿碎片——那块从焦原战场捡回的残片，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渴血的刀。
他忽然抬手，将残存的青莲之力全数灌入碎片。嗡！一道幽光炸开，碎片竟自行离体，悬浮掌心，边缘裂纹中渗出黑雾，如活物般蠕动。
“你干什么？”后羿皱眉。
“换条路走。”萧战冷笑，一把将碎片按进地脉裂口。
轰！
地底传来低沉轰鸣，死气如潮水倒灌，顺着裂隙涌出。那些游荡的亡魂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纷纷坠入地底，汇成一道漆黑溪流，缠绕碎片旋转。
盘古血脉在他经脉中奔涌，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碎片之上。血光一闪，碎片骤然膨胀，化作半张残缺簿册，其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今日战死的巫族战士。
“幽冥回路……成！”
刹那间，地底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三百道黑影自裂口爬出，浑身裹着灰雾，身形模糊，却站得笔直。他们没有眼睛，可每一个都面朝战场，脊梁挺直，战意如铁。
一名亡灵战傀刚成型，左臂皮肤下竟浮现出一道暗红图腾——蛇尾盘绕，正是后土氏族的印记。它微微抬头，空洞的眼眶中闪过一丝轮回微光，随即隐去。
后羿瞳孔一缩，手指在弓弦上轻轻一拨，发出极轻的“铮”一声。
萧战没看她，只将生死簿碎片握紧，冷声道：“这些不是死人，是兵。”
“你拿亡魂当炮灰？”后羿声音冷了几分。
“我拿他们当兄弟。”萧战抬眼，金瞳映着战火，“他们死前没逃，死后，我也不会让他们被炼成星渣。”
他抬手，生死簿轻轻一翻。
三百亡灵战傀齐齐转身，无声踏入断魂谷——那里是星翎卫必经之路，地脉死气最浓，阴风如刀。
谷中，白泽披星甲，手持玉笏，身后三百星翎卫踏星而行，步伐整齐。他们已逼近补给地，只需一刻，便可焚毁一切。
“巫族主力被牵制，萧战重伤未愈。”白泽冷笑，“此战，妖族必胜。”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颤。
“停！”他猛喝。
可迟了。
轰——！
谷底黑雾炸开，三百亡灵自地底暴起，如潮水般扑出。他们不喊不叫，动作却整齐划一，手中凝出骨矛，直刺星翎卫咽喉、心口、眼窝！
“什么？！”白泽暴退，玉笏挥出星网，可那网刚触亡灵，竟被一股古老战意震碎！
一名亡灵战傀扑倒一名星将，骨手掐住其脖，另一手插入胸膛，生生挖出星魂。那星魂在掌心挣扎，却被一口吞下，亡灵眼眶中幽光暴涨。
“祖巫战意……他们怎么会有？！”白泽骇然。
他转身欲逃，可一道灰影已至身前。亡灵战傀一拳轰出，拳风中竟带祝融的焚天之意！白泽胸口甲胄炸裂，倒飞而出，玉笏脱手，滚落谷底。
三百星翎卫，无一逃脱。
战后，亡灵战傀列队回撤。一名傀儡低头，拾起白泽遗落的星纹令，无意识用指尖在地面划动。划着划着，竟拼出一角图案——四条线交错，中央一点，赫然是河图残纹。
萧战走过去，蹲下身，指尖抚过那纹路。生死簿碎片在他怀中轻轻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你看见了？”后羿走来，站在他身后。
“看见了。”他收手，将星纹令收入袖中，“有人怕我动死人，可死人……最听我的。”
话音刚落，他识海剧震！
青莲剑胎嗡鸣，天道金链虚影再度浮现，比之前浓重三分，几乎凝成实质，死死缠住莲身。规则排斥之力如山压来，混沌青莲光芒骤暗。
“又来了。”后羿眯眼，“这次更狠。”
萧战冷笑，忽然抬手，将生死簿碎片直接插入心口！
“你疯了！”后羿惊喝。
黑血顺着他胸口蜿蜒而下，可生死簿却猛然爆发出幽光，如黑洞吞噬四周死气。三百亡灵战傀同时抬头，战意暴涨，竟在虚空中凝出十二祖巫虚影，环绕周身！
“我疯？”萧战咬牙，精血不断涌入碎片，“我就是要让天道……看看什么叫生死由我！”
亡灵大军再度出击，连破妖族两支精锐。所过之处，星阵崩解，妖魂哀嚎。
紫霄宫。
鸿钧立于殿前，眸光淡漠。他袖中河图洛书残片忽颤，自行飞出，化作一道金光，直落妖族大营。
“变数……该压一压了。”
妖族主营，帝俊接住金光，摊开掌心——半片玉简，刻有星河纹路，隐隐与周天星斗共鸣。
“河图残片……”他低语，眼中闪过狠色，“萧战，你玩弄生死，我就让你……死生不得！”
战场。
萧战正指挥亡灵围剿最后一支妖军，忽然心头一凛。
他猛地抬头——紫霄宫方向，一道金光落下。
“来了。”他低声道。
后羿走来，站到他身旁，手已搭上弓弦。
“你还撑得住？”
萧战没答，只将生死簿碎片从心口拔出。黑血淋漓，可碎片上的名字，竟多了数千——全是今日战死的巫族、甚至部分妖族亡魂。
“撑不住。”他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溢出，“可死人撑得住。”
他抬手，生死簿一翻。
三千亡灵战傀自四面八方涌出，列成战阵，战意如潮，直冲云霄。
后羿盯着他，忽然道：“你不怕吗？”
“怕？”萧战转头，金瞳如火，“上次怕，还是娘死那晚，雨潲进屋，我抱着她，火盆灭了，再没点着。”
他抬手，指向妖族大营：“现在？我只想让他们——也尝尝，断气时没人收尸的滋味。”
后羿沉默片刻，忽然一笑。
“那你得留个活口。”
“留谁？”
“白泽。”她指尖轻拨弓弦，“他欠我一箭。”
萧战点头，手指无意识转着腰间剑柄，像小时候转木枪。
“好，留他。”
就在这时，妖族大营中，河图残片落地，与地面星纹令拼出的河图一角微微共鸣。半空中，竟浮现出一道虚影——生死簿与河图交织，化作“生死河图”，一闪即逝。
萧战瞳孔一缩。
后羿忽然低声道：“你那亡灵……刚才，是不是动了河图？”
萧战没答。
他只将生死簿按进胸口，沉声道：“动了又如何？”
“可天道……”后羿眯眼，“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