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下旬的陕西,晨雾还没散,政策与信息化研究室的窗玻璃上已凝了层薄霜。
秦宇轩刚把《政策执行细则(修订稿)》摊在桌上,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就响了。是临溪县企办老何,声音里裹着焦急:“秦处长,霜降一到苹果就该摘了,可新定的‘冷链补贴’,县里两户果农卡壳了!”
“这两家是老果农,种了一辈子苹果,没上过学,补贴申请表都填不明白。”老何的声音透过听筒发颤,“村文书帮着填了,又卡在‘种植面积核验’——果园在山坳里,早年分地的账本丢了,测绘队的无人机飞进去信号还弱。补贴要是赶不上,今年的苹果运不出去就得烂!”
秦宇轩捏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指尖在“补贴申请需提供书面材料”那行字上划了道印。他刚想开口,隔壁赵科的办公室传来争执声。
起身过去时,正撞见南和县工信局的李科长攥着系统打印单,脸涨得通红:“赵处长,不是我们不配合,是这系统太‘死板’!”
李科长把单子拍在桌上,指着“企业资质审核”栏:“县里有家罐头厂,去年洪水淹了厂房,营业执照补办时换了法人名字。系统里旧信息没更新,现在传新执照,总提示‘信息不符’。眼看要收苹果做罐头,没信息化系统对接冷链车调度,冷库都要空了,这损失谁担?”
赵科正对着电脑调试系统后台,额角渗着汗:“系统参数是按省里的企业登记标准设的。变更法人得走‘资质复核流程’,县局提交材料到市局,市局审核后同步到省系统,这是规矩,我没法直接改后台数据!”
“规矩是死的,苹果熟了不能等啊!”李科长声音拔高,“搞信息化不就是为了方便基层吗?现在倒好,系统成了绊脚石!”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孙工。他刚从北川县赶回来,帆布包里还装着测设备用的万用表。听明白缘由,他皱着眉补充:“北川也有新问题——推广的‘行业专属采集器’,在食品厂用得好好的,到了养牛场就水土不服。”
“牛场里氨气重,采集器的传感器三天就失灵一次。维修师傅跑一趟山路要四个小时,养殖户怨声载道,说还不如用老账本记数据。”孙工把万用表放在桌上,语气沉了些。
苏晓抱着一摞基层反馈表走进来,脸色也不好看:“刚统计完10月的《需求清单》,12个县提到‘政策解读跟不上季节’。”
“比如关中的麦田和陕北的牧场,农时时间差一个月,可省里的补贴申报截止日期统一设为11月5号,陕北的牧民根本赶不上。”苏晓翻着表格,“还有3个县反映,部分老村干部不会用智能手机,没法在线看政策更新,靠送信传达,经常滞后。”
几人围着会议桌坐下,桌上的文件摊得满满当当,每一份都标着“紧急”。
秦宇轩拿起临溪县的果农资料,指尖在“文盲”“山区”“无账本”几个关键词上反复摩挲:“咱们的政策细则,只写了‘需提供书面材料’,没考虑基层有特殊情况的群体,这是疏漏。”
“系统也是同理。”赵科叹了口气,关掉调试界面,“当初做系统模板时,只考虑了常规的企业变更流程,没预判到自然灾害导致的证件补办问题。现在流程走下来至少要一周,赶不上企业生产周期。”
孙工接话:“采集器的问题更明显,实验室测试时,没模拟过牧场的高氨气环境,设备适配性不足,是技术调研不到位。”
正说着,陆振邦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气氛,他拿起桌上的《需求清单》翻了两页,抬头看向众人:“霜降前的这些问题,不是偶然。是咱们‘政策+信息化’落地时,没踩准基层的‘季节节奏’和‘实际场景’。”
“现在不讨论谁的问题,要拿解决方案。”陆振邦语气干脆,“秦宇轩,你牵头改政策细则,针对特殊群体设‘绿色通道’;赵科,协调省市场监管局,开通‘紧急资质复核通道’,压缩审核时间;孙工,带技术团队去北川牧场,现场改装采集器传感器;苏晓,联系省广电局,在地方台加开‘政策解读方言栏目’,再给老村干部配纸质版《政策日历》,标注不同地区的申报时间。”
他顿了顿,把《需求清单》拍在桌上:“明天一早,咱们兵分四路。秦宇轩去临溪,赵科留省对接部门,孙工去北川,我带苏晓去陕北牧场。霜降前必须解决这些‘卡壳’问题,不能让政策和系统‘冻’在半路上。”
夜色再次笼罩省委办公楼时,研究室的灯光比往常更亮。
秦宇轩在细则上添了新条款:“特殊群体可由村文书代为申请,种植面积可通过邻里见证+卫星遥感核验”。
赵科在系统后台加了“紧急复核”入口,还联系了市局审核人员,约定次日一早加班处理。
孙工在图纸上画采集器传感器的改装方案,准备用防腐蚀材料做保护壳。
苏晓在《政策日历》上,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关中、陕北、陕南的申报截止日期,还附上了方言栏目的播出时间。
窗外的霜更厚了。秦宇轩看着修改后的细则,忽然明白:好的政策和系统,从来不是“一刀切”的标准件,而是能跟着基层的季节、场景灵活调整的“定制款”。
就像这霜降前的准备,要提前想到果农的急、企业的难、牧民的盼,才能让“政策+信息化”真正暖到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