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观测者-105（黑暗空域）深处的意志，如同万年冰封的火山骤然喷发，带着一种与“协议零”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暴戾、更加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它并非“协议零”那种基于绝对逻辑和系统权限的冰冷清理，而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蛮横的 “存在抹除” ！仿佛它本身就是“虚无”的化身，其存在意义便是将一切“有”重新归于“无”！
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连其他十六名观测者的攻势都为之一滞，似乎对这股突然苏醒的力量也感到忌惮甚至……畏惧？
万法归一塔的外层壁垒在这意志的碾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塔内无数探索者更是如遭重击，意识光芒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首当其冲的林弦，感受最为深刻！
他体内那缕“协议零”源代码残响，此刻不再是哀鸣，而是爆发出一种近乎恐惧的剧烈震颤！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或者说……更加上位的存在？
“这是什么鬼东西？！”石岗怒吼着，他的意志在这股纯粹的毁灭意志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般无力。
苏小婉脸色惨白，快速分析着塔灵传来的、关于这股意志的初步扫描数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规则结构……与‘协议零’高度同源，但……更加不稳定，更加……充满‘错误’和‘冗余’？！就像……就像是一个……未完成品或者……早期原型？！”
原型？！
比“协议零”更加古老、更加不稳定的……原型机？！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林弦的“混沌知性”在这极致的压力下疯狂运转，结合源代码残响的共鸣，他瞬间明白了许多！
“协议零”是维持整个“实验场”体系稳定的、高度优化和完善后的终极清理程序。而眼前这个从观测者-105体内苏醒的存在，很可能是“协议零”诞生之前的、某个更加古老、更加粗暴的 “清道夫原型” ！
它可能因为效率低下、或者过于不可控、亦或是其他原因，早已被“废弃”或“封存”！而观测者-105，不知用何种方法，竟然将其封印并隐藏在了自身核心深处，直到此刻遭受重创，封印松动，这才意外惊醒！
这个“原型机”没有“协议零”那么精细的逻辑判断和优先级划分，它的核心指令可能只有一个——毁灭一切非系统认可的“存在”！而且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毁灭！
“撤退！所有单位，放弃外层壁垒，撤回塔内核心区！”雷加尔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指令。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毁灭化身，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已经晚了。
那“清道夫原型”的意志彻底苏醒，它似乎将整个万法归一塔，以及塔外所有的观测者联军，都视作了需要清理的 “冗余存在” ！
它那庞大的、由纯粹“虚无”概念构成的意志，猛地扩散开来！
没有光芒，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种绝对的 “抹除” 效应，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观测者-105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它所过之处，“真实之海”中那些混乱的规则符号和可能性波形，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湮灭，而是更加彻底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 “归无” ！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最近的几名观测者！
观测者-42那庞大的灵能国度，在被这“抹除”潮水触及的瞬间，其内亿万的灵魂哀嚎戛然而止，整个国度如同幻影般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
观测者-7那冰冷的机械星云，其无数运转的齿轮和逻辑链在潮水中停滞、崩解，化为最原始的、毫无意义的规则碎片，然后也被抹除！
……
它们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在这“清道夫原型”的绝对权能面前，这些高高在上的观测者，与它们曾经随意抹杀的文明，似乎并没有本质区别！
“不——！”观测者-7438（主脑）那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 “惊恐” 的意念波动！它疯狂地试图后撤，试图与其他观测者重新构建防御，但在那无差别的抹除潮水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
毁灭，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平等，如此绝对。
万法归一塔的外层壁垒，在这抹除潮水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瓦解！塔身剧烈震动，内部空间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完了……”一名探索者看着外部那不断逼近的、代表终极虚无的黑暗，发出了绝望的低语。
林弦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意识体在那抹除效应的侵蚀下，已经透明得如同幻影。但他那双源自“混沌知性”的眼眸，却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扩散的抹除潮水，以及潮水源头那暴戾的“清道夫原型”意志。
在源代码残响那近乎崩碎的震颤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稳定的波动！
这“清道夫原型”的力量确实恐怖，但其运行……极不稳定！充满了逻辑错误和能量冗余！就像一台超载运行、随时可能死机甚至爆炸的老旧机器！
它的“抹除”并非完美无缺，在那绝对的虚无之中，存在着因自身错误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 “逻辑裂缝” 和 “规则泡沫”！
这些裂缝和泡沫转瞬即逝，但对于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存在而言，这就是……生机！
“塔灵！”林弦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这一发现连同那缕源代码残响捕捉到的、关于“清道夫原型”内部逻辑结构的碎片信息，全部传递给了塔灵核心！“攻击它的内部逻辑错误节点！引爆它的能量冗余！”
这是赌博！赌塔灵能在瞬间解析并利用这些信息！赌这“清道夫原型”的内部不稳定性能被引爆！
万法归一塔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展现出了它作为逃脱者圣地的底蕴！塔灵几乎在接收到信息的瞬间就完成了超高速计算！
整个塔身的光芒骤然内敛，然后凝聚成一道细小到极致、却蕴含着无比复杂规则结构信息的 “修复指令针” ！这道指令并非攻击，其核心信息更像是某种……系统纠错代码？！
“修复指令针”无视了那恐怖的抹除潮水，如同穿越了虚与实的界限，精准地射入了那“清道夫原型”暴戾意志的核心区域——一个因其自身逻辑错误而产生的、短暂存在的“规则泡沫”之中！
嗡——！！！
那“清道夫原型”的意志猛地一滞！其内部那本就极不稳定的逻辑结构，在被这外来的、“正确”的纠错代码侵入后，非但没有被修复，反而如同往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冷水，引发了灾难性的逻辑风暴和系统崩溃！
“错误！错误！未知指令冲突！”
“逻辑链断裂！能量回路过载！”
“核心协议……崩溃……”
那暴戾的意志中，第一次传出了混乱而痛苦的“杂音”！其扩散的抹除潮水也随之剧烈波动、扭曲，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变得极不稳定！
机会！
“就是现在！所有人，最大功率输出！目标——崩溃的原型机！”雷加尔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发出了怒吼！
残存的观测者联军（它们也在拼命自保）、万法归一塔所有的探索者，在这一刻摒弃前嫌，将各自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向了那因内部崩溃而暂时失去对外防御的“清道夫原型”！
集火！前所未有的集火！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规则大爆炸在“真实之海”中爆发！那“清道夫原型”的意志在内外交困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疯狂的嘶鸣，最终彻底崩解、消散，连同其载体观测者-105的黑暗空域，一起化为了最基本的规则尘埃，被“真实之海”缓缓稀释、吞没……
可怕的“清道夫原型”，被摧毁了。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残存的十几名观测者（包括主脑）光芒黯淡，气息萎靡，它们深深地“看”了一眼同样损失惨重的万法归一塔和林弦等人，没有任何交流，默默地、迅速地退入了“真实之海”的深处，消失不见。
它们退走了。
万法归一塔保住了，但外层壁垒几乎全毁，塔身布满裂痕，内部探索者伤亡惨重，一片狼藉。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出现，只有一片沉重的死寂。
林弦那近乎透明的意识体缓缓飘落，最后看了一眼那“清道夫原型”消散的方向，以及观测者退走的虚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暂时的危机解除了。
但他更知道，他们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秘密。
“清道夫”……原来也是有“原型”的。
那么，“观测者”呢？
制造了这一切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