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睁开的双眼中,那片由锈蚀星辰构成的绝对虚无,让林弦的灵魂都为之冻结!那不再是厉战,那是……“冰冷之眼” 的一缕意识,借助厉战体内那与锈蚀规则共鸣的混乱根基,强行降临、占据了这具躯壳!
“蝼蚁……追寻……不该知晓的……真实……”
“化为……锈尘……归于……寂静……”
冰冷、淡漠、仿佛宇宙背景噪音般的意念,直接从“厉战”口中吐出,不带丝毫情感,却蕴含着令整个回廊都为之颤抖的权威。那只暗影利爪并未停顿,反而速度更快,带着抹除一切存在意义的意志,抓向林弦!
危急关头,林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归衍”奇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将他全部的意志、对“源初”的领悟、乃至对同伴的守护执念,尽数化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认知壁垒,挡在了身前!
“轰——!”
无声的碰撞在认知层面爆发!
林弦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无数记忆碎片和逻辑链条被那冰冷的力量强行扯断、锈蚀!他喷出一口淡金色的光雾,身躯剧震,但那道认知壁垒,竟真的勉强挡住了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代价巨大。他感觉自己对“归衍”之道的理解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仿佛有一部分核心认知被强行“删除”了!
“厉战!醒来!”冰璇凄厉的呼喊声传来,她不顾自身安危,冰心剑意化作一道纯粹的思念与呼唤的寒流,直刺被附体的厉战眉心!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记忆,是星宫巡天殿的过往,是厉战内心深处或许还未完全泯灭的执念!
石锋也怒吼着,战斧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斩向那只暗影利爪,试图为林弦分担压力!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厉战”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占据终究不是完美融合,厉战本体那强悍的意志和混乱的力量,仍在潜意识层面进行着激烈的反抗!
就是这一丝凝滞!
林弦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不再与那利爪和冰冷的意志纠缠,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右手食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界碑表面!
在指尖与界碑接触的刹那——
“嗡!!!”
界碑之上,那被厚重锈迹覆盖的区域,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纯白光芒!光芒如同利剑,刺破了周围的暗红锈色,将一小段古老而清晰的文字,映照了出来!
那文字并非林弦所知的任何一种,但其蕴含的意念,却直接烙印在了他以及附近冰璇、石锋的意识中:
“███ ███ ██ ████……” (无法理解的上古文字)
“……然██不灭,火种长存……” (部分锈蚀)
“……后来者,铭记:汝为何而来?”
“……‘真实’藏于‘遗忘’之底,‘答案’刻于‘消亡’之背……”
“……小心……‘观测者’之影……它们……无处不在……”
“……坐标……第七██-█-██……”
信息残缺不全,大量关键部分被锈蚀掩盖,尤其是最后的坐标,几乎无法辨认。但那段“汝为何而来?”的质问,以及“真实藏于遗忘之底,答案刻于消亡之背”的提示,却如同洪钟大吕,狠狠震动了林弦的心神!
“铭记你来此的目的!”
界碑的初始指令与这段残文相互印证,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认知锚定之力,瞬间冲刷着林弦被侵蚀的意识,让他重新变得清明!就连冰璇和石锋,也感觉精神一振,抵抗认知锈蚀的力量增强了不少!
而那股冰冷的意志,在界碑光芒亮起的瞬间,发出了第一次清晰的、带着厌恶与排斥的波动!
“过时的……铭文……”
“阻挠……净化……”
“厉战”猛地转过头,那双虚无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界碑,暂时放弃了对林弦的攻击,抬起那只布满色彩与锈迹的手掌,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了“斑斓之毒”特性的锈蚀之力,如同污浊的浪潮,狠狠拍向界碑!
他竟然要直接锈蚀这最后的认知锚点!
“阻止他!”林弦强忍着重创和认知混乱,嘶声吼道。界碑是他们在此地存活的根本,一旦被毁,所有人都会彻底迷失在这片认知地狱中!
冰璇剑势再变,不再攻击“厉战”,而是将全部的冰心剑意凝聚成一道极寒的守护屏障,覆盖在界碑之上!她要为界碑争取时间!
石锋则咆哮着,带领剩余还能战斗的战士,结成一个残破却决绝的战阵,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冲向了“厉战”,试图以自身的意志和存在,干扰他的行动!
“不自量力。”“厉战”淡漠地吐出四个字,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们,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存在否定”意味的规则冲击扩散开来!
石锋和战士们组成的战阵,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身影瞬间变得透明、模糊!他们的攻击落在空处,他们的意志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几名战士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彻底化为了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石锋目眦欲裂,他自身也感觉存在感在飞速流失,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但他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死死挡在界碑之前!
林弦看得心头滴血,但他此刻无力他顾。他的手指依旧按在界碑上,全力催动“归衍”之力,与界碑残留的纯白光芒共鸣,试图解读出更多信息,尤其是那个残缺的坐标!
“坐标……第七……第七档案库?!”林弦心神剧震!界碑上残留的坐标碎片,指向的竟然是他们之前逃离的、“播种者”控制的第七档案库?!
难道“船长日志”的真正藏匿地点,或者说最终的答案,并不在“遗忘回廊”,而是在那个他们险些丧命的地方?!
那“真实藏于遗忘之底,答案刻于消亡之背”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拼凑出真相的碎片时——
“咔嚓!”
冰璇构筑的极寒守护屏障,在那混合了“斑斓之毒”的锈蚀浪潮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屏障迅速变得暗淡,覆盖上厚厚的锈迹!
而石锋,这位忠诚勇猛的村落战士队长,在耗尽最后一丝意志,发出不屈的怒吼后,他的身影也彻底淡化,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消失在了扭曲的廊道之中……
界碑,暴露在了“厉战”的攻击之下!
“结束了。”“厉战”抬起手掌,那足以锈蚀认知、湮灭存在的力量,即将彻底摧毁这最后的希望之碑!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一直悬浮在旁、光芒黯淡的星骸残影,突然发出了最后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璀璨光芒!
“……以我……残存的……记录……”
……守护……最后的……真相……”
……方舟……不朽!”
星骸的残影化作一道纯粹的、由无数信息流构成的数据风暴,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厉战”和他发出的锈蚀浪潮!
这不是能量对抗,而是……信息层面的覆盖与冲击!
星骸,这位万界方舟最后的记录者,将他自身残存的所有关于方舟、关于同盟、关于那段被尘封历史的信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试图用这海量的、“真实”的信息流,去冲击和暂时覆盖“冰冷之眼”那“虚假”的锈蚀意志!
“滋啦——!!!”
刺耳的信息噪音在认知层面炸响!
“厉战”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双虚无的眼睛中,无数杂乱的数据流闪过,仿佛系统遇到了无法处理的冗余信息!他发出的锈蚀浪潮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迟滞!
趁此机会!
林弦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残缺的坐标,而是将界碑上那段最核心的提示——“真实藏于遗忘之底,答案刻于消亡之背”,与星骸爆发出的、关于“第七档案库”的坐标信息碎片,以及自己体内“归衍”与“源初”的奥秘,强行融合!
他不再寻找具体的“地点”,而是去理解这句话代表的 “状态” !
“遗忘之底”……是否指的是认知被彻底锈蚀、归于空白之后的那片“虚无”?
“消亡之背”……是否指的是存在被彻底抹除、连痕迹都不剩的那个“临界点”?
真正的“船长日志”,或者说最终的答案,可能根本不是一个“物体”,而是需要在这种极致的“认知虚无”与“存在临界”状态下,才能窥见的某种……规则真相?!
而“第七档案库”,作为“播种者\/圣座”的重要节点,其内部必然存在着某种极致的“秩序”与“信息控制”,那里,或许就是最能凸显“遗忘”与“消亡”的……参照系?!
思路如同闪电,划破迷雾!
也就在这一刻,星骸残影所化的数据风暴,被那冰冷的意志强行碾碎、同化,最后一点星光彻底熄灭。
但他争取到的这短暂一瞬,已经足够!
林弦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因为信息冲击而暂时僵直的“厉战”,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本质的清明与决绝!
他对着冰璇和仅存的最后两名意识尚清的战士(以及昏迷中或许还有一丝本能的厉战本体),发出了最后一道意念:
“放弃抵抗!跟随我的引导!”
“我们……主动拥抱‘遗忘’!”
“去往……‘消亡’的背面!”
话音未落,他不再抵抗周围那无孔不入的认知锈蚀,反而主动放开了“归衍”之力的防护,将自身的意识,如同张开双臂般,投入了那片由无数扭曲认知和遗忘暗影构成的……认知乱流之中!
同时,他将那融合了界碑提示、星骸信息与自身领悟的“坐标意象”,化作一道强烈的意念信标,牢牢锁定!
他要借助这“遗忘回廊”的力量,借助“冰冷之眼”附体带来的极致压迫,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的……认知跃迁!
冰璇看着林弦那决绝的眼神,没有任何犹豫,同样放开了冰心诀的守护,任由那认知锈蚀之力涌入脑海!她相信他!
最后两名战士对视一眼,也咆哮着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刹那间,众人的意识被无尽的混乱与虚无吞没,记忆飞速流失,存在感变得稀薄……
而在外界,“厉战”眼中的数据流紊乱迅速平复,那冰冷的意志重新占据绝对主导。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意识即将彻底湮灭、归于“遗忘之底”的蝼蚁,抬起了手掌,准备给予最后的“净化”。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即将触及林弦等人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残影时——
异变发生了!
林弦那即将被彻底锈蚀的、空白的意识核心深处,那枚融合了“源初”奥秘的“归衍”奇点,在“消亡”的临界点上,猛地发出了最后一道……超越认知的、无法被锈蚀的……纯粹“定义”!
这“定义”并非信息,而是某种更加本源的、关于 “存在可能性” 的确认!
借助这道“定义”,以及那强烈的“坐标意象”,他们那即将归于“虚无”的意识,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膜,猛地……“跃迁” 了出去!
“厉战”那冰冷淡漠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名为 “错愕” 的情绪。
他感觉到,那几个蝼蚁的意识,并非被锈蚀湮灭,而是……从他掌控的这片认知领域内,彻底……消失了!
消失在了那连“冰冷之眼”都难以完全触及的……“消亡”的背面!
“遗忘回廊”中,只留下那布满锈迹的界碑,以及附体于厉战身躯的、陷入短暂沉默的冰冷意志。
还有那回荡在认知层面的、林弦最后留下的、充满挑战意味的意念余波:
“……我们……第七档案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