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太了解小蒙了。
要让这个传统、善良的女人此刻就决绝地考虑“离婚”,是绝无可能的。
除非谢永强真的做出了触及底线、无法挽回的错事。
见小蒙陷入沉思,瑾瑜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温暖的坚定,她伸手握住小蒙微凉的手:“现在别逼自己想太多家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强大自己,把你的豆腐厂做得更好,让你的腰杆挺得更直。记住,我这个朋友,还有七叔七婶,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她目光澄澈,话语充满了力量:“当你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你会发现,现在这些让你痛苦纠结的难题,很多都会迎刃而解。你会拥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不是只能被动地‘担待’。”
瑾瑜的话像一阵和煦的风,吹散了小蒙心头的部分阴霾。
她反手握住瑾瑜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与其沉浸在委屈和失望中,不如将精力投向那些能让自己站立得更稳的地方。
瑾瑜开解完小蒙,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便没再多留。
家里还有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作家先生等着她回去“投喂”和“骚扰”呢。
村里,刘能的早教事业开展得是风生水起,热情与日俱增。
他在带着外孙女江疏看黑白卡、做被动操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和成就感,甚至觉得自个儿的人生境界都得到了升华,走在村里腰杆挺得都比以前直了。
瑾瑜观察着他这股认真劲儿,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帮他报一个正规的早教师或育婴师培训课程。
等将来象牙山办起自己的幼儿园,他说不定会很有兴趣,到时候自家孩子上学也更放心。
与此同时,谢永强却陷入了新的困境。
与汇源果汁的合作虽然前景广阔,但前期投入巨大,尤其是在兴建果汁加工厂这块,资金缺口横在面前。
他为此愁眉不展,四处奔波。
说来也巧,之前小蒙在瑾瑜的提醒下,学会了夫妻间有事要商量。
当刘一水因扩大养殖场来借钱时,她先和谢永强通了气。
那时谢永强自己的合作项目还没正式敲定,觉得资金暂时用不上,便同意了。
这钱借出去没多久,他与汇源的合作就正式落地,急需用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家账面上已经挪出了一大笔。
自家儿子为钱发愁,谢广坤知道后也跟着着急上火。
尤其是在一次父子闲聊中,他得知王小蒙居然在这节骨眼上把钱借给了刘一水,那股“老谢家主权不容侵犯”的劲儿又上来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王小蒙的钱就是谢永强的钱,谢永强的钱就是老谢家的钱,理应由他这位掌家人统一调度。
现在儿子要用钱,王小蒙却把钱借给了外人,这还了得?
第二天,谢广坤果然直接找上了刘一水。
他摆出长辈的架子,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那笔钱是永强急着要用的,你刘一水必须马上还钱!
当时谢小梅就在里屋,将谢广坤这番强词夺理听了个一清二楚。
等谢广坤一走,她就出来对刘一水说:“一水,这钱咱们必须得还,而且得尽快还!”她看得明白,“且不说永强是不是真急着用钱,就冲广坤叔今天这个态度,这钱咱们拿着也不安心。他今天能来要,明天就能在村里说咱们占他老谢家便宜,影响你们哥们感情不说,更让小蒙在中间难做人了。”
刘一水本就是通情达理的人,听妻子这么一分析,立刻觉得在理。
夫妻俩紧锣密鼓地筹措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钱,亲自送到了王小蒙的豆腐厂。
当小蒙从刘一水夫妇手中接过那叠钱,并听谢小梅委婉地说明了谢广坤上门讨债的经过后,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上火辣辣的,是羞愤,更是怒火中烧。
她握着那笔还回来的钱,手指攥得紧紧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这一次,她气的不仅仅是谢广坤再次蛮横地插手她的事,践踏她的尊严。
更气的是,他这种行为,完全破坏了她和永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商量着来的默契,也让她在朋友刘一水夫妇面前无比难堪。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在她心中升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正看见谢广坤翘着二郎腿坐在当院,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对自己果断出手为儿子解决难题的举动十分自得。
“爹!”谢永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不满,“您是不是去找一水哥了?”
谢广坤一见儿子儿媳一起回来,心里先是一虚,但马上又挺直了腰板:“啊!去了!咋的?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缺钱盖厂子,他那头紧巴紧,小蒙的钱先拿回来应应急有啥不对?那钱放他那儿能下崽儿啊?”
“那是我和小蒙商量好借出去的!”谢永强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退缩,“您这样冒冒失失去要钱,让小蒙在一水哥和小梅姐面前多难做人?以后我这脸往哪儿搁?”
“脸?你的脸重要还是你厂子重要?!”谢广坤把蒜头往盆里一扔,猛地站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儿子鼻子上,“谢永强你现在是分不清里外拐了是吧?我为你跑前跑后,倒跑出罪过来了?她王小蒙难做?她把钱往外借的时候,想过你难不难吗?那是我老谢家的钱!”
“那不只是老谢家的钱!”谢永强试图争辩。
“啥不是?”谢广坤立刻打断,唾沫星子横飞,“你娶了她,她人都是老谢家的,她挣的钱不是老谢家的?没有老谢家,她上哪儿挣的钱去?你跟她过日子过糊涂了!”
谢永强被他爹这套胡搅蛮缠的逻辑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发现跟父亲根本讲不通道理,那股刚进门的勇气瞬间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无奈和憋屈,一时竟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