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的车门被轻轻关上,将外面世界的寒冷与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隔绝开来。车内空间狭小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属于沈倦的独特气息,混合着真皮座椅淡淡的味道,包裹着惊魂未定的林晚照。她紧紧抱着书包,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身旁正在启动车子的人。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辆平稳地驶出昏暗的小巷,汇入城市夜晚流光溢彩的车流。霓虹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沈倦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快速流转,明暗交错,让他本就清冷的神情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空调细微的出风声,和彼此间几乎能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心跳声。
林晚照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劫后余生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就被另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所取代——沈倦那句石破天惊的“她是我的人”,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烫得她心尖发颤。他是什么意思?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思的、隐秘的宣告?
她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他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冷硬,也更……真实。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只能仰望的学神,而是一个会在危急关头、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出现并保护她的……少年。
“你……”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你怎么会……刚好在那里?”
这是盘旋在她心头最大的疑问。他不是应该在市里参加封闭式集训吗?
沈倦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简短地回答:“提前结束了。”
提前结束?那么重要的竞赛集训?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让她心跳失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是因为……担心她吗?是因为看到了周晓芸可能发给他的、关于校外威胁的警告信息?
她不敢问出口,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更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条短信……”她换了个方向,声音更低了,“周晓芸也告诉你了?”
“嗯。”这次他回答得更快,但依旧没有多余的解释。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然而,这沉默却不再仅仅是尴尬,反而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而紧张的氛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空气中窜动,连接着两人之间那层薄得几乎一捅即破的窗户纸。
林晚照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将视线转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试图分散注意力。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种铺天盖地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与混混的对峙,极度的恐惧,以及沈倦出现带来的巨大情感冲击,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紧急生存任务“安全第一”完成!奖励:积分+100,“危机预感”(被动)已生效。检测到宿主成功脱离险境,心态韧性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带来一丝慰藉。至少,她靠自己(和一点运气……或者说,某人的及时出现)度过了这次危机。
车子在她家小区门口缓缓停下。
“到了。”沈倦的声音将林晚照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她解开安全带,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声道:“谢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伸手去开车门,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他再说点什么?解释那句“我的人”?或者至少……问问她吓坏了没有?
然而,沈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像浸了水的黑曜石,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踏出车外时,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林晚照。”
她猛地回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以后,放学等我。”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是陈述,是要求。
林晚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怔在原地,忘了反应。
沈倦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他伸出手,越过中控台,指尖轻轻拂过她依旧有些凌乱的发梢,动作快得像是错觉,一触即分。
“进去吧。”他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目光转向了前方,侧脸线条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很晚了。”
那瞬间的触碰,和他话语里未尽的意思,让林晚照整个人都像被点了穴。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利落地调头,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夜色尽头。
晚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以后,放学等我。”
这算……什么?保护?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捆绑?
而她,竟然可耻地、无法抑制地,为这句话和那个短暂的触碰,心动不已。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晚照回来啦?今天怎么比平时晚……”母亲李慧茹从厨房探出头,话说到一半,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和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立刻担忧地走了过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父亲林建国也从报纸后抬起头,眉头微蹙。
“没、没事,妈。”林晚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想让父母担心,“就是……就是路上有点堵车,可能有点晕车。”
她无法说出刚才经历的可怕一切,也无法分享那份因沈倦而起的、混乱又甜蜜的心事。
李慧茹狐疑地看了看她,但没有追问,只是心疼地拉着她坐到餐桌前:“快,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学习再要紧,也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父亲默默地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
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享受着这平凡却无比珍贵的温暖,林晚照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外面的世界再风雨飘摇,家永远是最后的港湾。她用力喝了一口汤,温暖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稍稍驱散了积压在心底的寒意和疲惫。
【成长任务“独立的翅膀”进度:70%。随堂测验将于明天进行,请宿主做好准备。】
系统的提示让她精神一振。对了,还有随堂测验!她不能因为今晚的插曲就乱了阵脚。逆袭之路,每一步都不能松懈。
她快速吃完饭,对父母说了声“我回房复习了”,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摊开函数综合应用的习题,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沈倦的身影、他灼人的话语、他指尖的温度,统统暂时封存到心底的某个角落。
【“记忆宫殿”(初级)启动……正在构建函数模型……】
她必须集中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她要向自己证明,即使没有沈倦的直接点拨,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扇动“独立的翅膀”。
然而,当她终于攻克又一道难题,准备休息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不是短信,而是班级群里突然炸开的一条@全体成员的通知。
发信人是班主任王老师。
通知内容很简单,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
“接学校通知,为选拔优秀学生参加下学期全省学科竞赛,将于本周六上午举行校内选拔考试。考试科目:数学、物理。有意向且成绩符合条件的同学请到学委处报名。具体名额和条件如下……”
林晚照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全省学科竞赛!
那是更高层次的战场,是真正顶尖学霸角逐的舞台。也是……沈倦一定会参加的领域。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再次加速。
一个大胆的、带着些许战栗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悄然钻出——
她,能去吗?她,敢去吗?
那个属于学霸的战场,会有她这只刚刚学会扑腾翅膀的笨鸟的一席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