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熠见三人到来,立刻屏退左右,面色凝重地将紧急军情道出。
原来,炽阳宫所在的这片山脉,恰好位于轩辕国与暮顷国接壤的边境区域。而如今正死守边境线的那位金甲将军,他们三人也都见过,在离开白帝城后便因为自责而自告奋勇带着手下的兵来守卫边境。
如今,隔壁的暮顷国狼子野心,近月来频频在边界处制造摩擦,小规模冲突不断。而这一次,对方竟是集结了数千精锐,发动了一场意图明确的突袭,攻势凶猛。边境军情如火,八百里加急直送国都。当今轩辕皇轩辕敬陛下接到奏报,深知边境安危事关国体,立刻下旨,命距离事发地最近的宗门势力——炽阳宫,火速派出援兵,前往支援稳固防线。
所以,南宫熠将使者三人请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既然此事让他们知晓了,于情于理,他们都无法置身事外。因此,三人几乎没有任何推辞,便默认加入了这支匆忙组建的援军。
与此同时,炽阳宫内也开始紧急挑选前往边境的弟子。然而,看着最终集结起来的队伍,林墨不由得嘴角一抽。援兵之中,竟只有两位内门弟子担任领队,连一位镇得住场面的长老都未曾派遣。其余近百人,清一色全是二十级上下、看起来资质普通、甚至有些怯懦的外门弟子,俨然是一群凑数的边角料战力。
“我靠,这南宫宫主是精挑细选出了一堆标准炮灰送上前线啊。”林墨忍不住低声吐槽。但使者和林初稍一思索便能理解其中关窍。皇命难违,炽阳宫不得不派兵,但显然不愿折损自家核心力量。能派出这些弟子应付差事已属难得,想要他们大出血根本是痴心妄想。这也让使者更深切地体会到,为何南宫熠能掌管炽阳宫并与国内另外两大势力平起平坐,这份权衡利弊、保存实力的老谋深算,确实非同一般。
在南宫熠的安排下,一行人迅速登上了一艘宗门用于快速运输的中型飞船,希望借此加快行程,尽快赶赴烽火连天的边境。
飞船破云穿雾,高速前行。船舱内,大多数外门弟子面带忧惧,沉默不语。林墨和林初凭栏远眺,望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河,内心却隐隐因即将面对真正的战场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待。只有使者面色沉静,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他经历过风浪,深知战争的残酷绝非儿戏。那不是擂台比武,可以依靠个人勇武决定胜负。在千军万马的冲杀和无数明枪暗箭中,除非是那种能以一己之力倾覆战局的至强者,否则个人能力再突出,也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飞行约莫过半路程,正当众人心神稍懈之际,异变陡生!
“轰!!”
一道炽烈的火光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云层中爆射而出,精准地轰击在飞船的防护灵罩上。船体剧震,光华乱闪,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长空!
“敌袭!稳住!”领头的内门弟子惊得脸色发白,强自镇定下来,高声呼喝试图安抚舱内瞬间炸锅、慌乱失措的弟子们。
然而,袭击并非只有一次。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源源不断的能量光束和蕴含着阴冷气息的骨矛从下方山林间攒射而来,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飞船。防护灵罩明灭不定,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破碎。船体多处被直接命中,木屑纷飞,灵纹黯淡,整个飞船在空中摇摇欲坠,几乎支离破碎。
“不对劲!飞船的防御灵阵虽非顶尖,但也绝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这种持续而精准的攻击强度,绝非寻常流寇或妖兽所为!”使者沉声喝道,脸色难看。但此刻已别无选择,飞船受损过重,操纵核心的弟子呕着血喊道:“不行了!必须迫降!”
飞船拖着滚滚黑烟,如同折翼的巨鸟般歪歪斜斜地向着下方一片山谷坠落而去,最终发出一声巨响,猛烈地撞击在地面上,震起漫天烟尘。
幸存的弟子们惊魂未定,狼狈不堪地从残骸中爬出。然而,还未等他们喘过气,四周喊杀声骤起!
足足二十几道身影从山林阴影中疾掠而出,个个气息彪悍,煞气腾腾,竟清一色都有着三十级以上的修为!他们训练有素,甫一出现便形成合围之势,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锁定了这群刚从坠船中逃生的炽阳宫弟子。
“果然…在这种节骨眼上,精准拦截我等援军的,除了暮顷国潜伏进来的细作,绝无他人!”使者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身份,心却沉到了谷底。二十几名三十级以上的好手,这股力量远非他们这支仓促拼凑、以低阶弟子为主的队伍所能抗衡。
对方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狞笑道:“哼,等候多时了!这次边境摩擦,本就是为了撕开你们这道口子,若能顺手宰了慕容家的人,更是大功一件!炽阳宫的援军?正好一锅端了!”
“使者大人!两位少侠!”那名领头的内门弟子此刻脸上已不见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死志。他猛地拔出长剑,嘶声喊道:“你们快走!这里我们挡住!务必赶往边境!这里交给我们了!”
他声音绝望却坚定。没有这三人在,他们这些弟子抵御这群如狼似虎的细作,仅仅只是拖延被全部杀死的时间,用血肉为三人争取一线生机。但如果三位最重要的强者也被拖在这里,陷入重围,那所有人可能真的都要葬身于此,边境危局将再无挽回可能。下一刻,他赤红着双眼,咆哮着,义无反顾地率先向最近的一名暮顷国细作冲杀过去。
“走!”使者牙关紧咬,猛地一拉林墨和林初。他们三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弟子明知必死却毅然赴死,那种无力感和悲愤如同毒蚁般啃噬着内心。
他们三人借着弟子们用生命筑起的短暂屏障,强行冲破一个缺口,将身后的喊杀声、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声狠狠甩在脑后,头也不回地向着边境方向疾驰而去。
而身后山谷之中,战斗——或者说屠杀——结束得飞快。面对炽阳宫弟子绝望却英勇的负隅顽抗,那二十几名三十级的暮顷国精锐甚至没有丝毫动容。他们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狠辣,刀光剑影闪烁间,便有生命凋零。
近百名炽阳宫弟子,无人后退,却也无人能撑过一招。每一次呼吸落下,都有人影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山谷的土地。不过短短数十息,所有的抵抗声便彻底沉寂下去。
近百弟子,全军覆没。
但随即,那群手段狠辣的暮顷国细作在清理完山谷中的炽阳宫弟子后,毫不停留,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般,沿着三人撤离的方向疾追而去。他们的任务显然不止于拦截援军,更要尽可能地将一切可能支援边境的力量扼杀在途中。如此一来,边境守军不仅正面承受着暮顷国大军的猛攻,后方也悄然逼近了一柄致命的尖刀,形势瞬间变得岌岌可危,真正的腹背受敌。
与此同时,残破的边城城墙之上。
慕容陨一身染血的甲胄,手扶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眼睁睁看着城下跟随自己多年的精兵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如同被收割的麦草。最后,连将领也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被数柄长矛洞穿身体,头盔滚落,头颅被敌方一刀斩下,高高挑起示众!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灼热的愤怒,猛地攥紧了慕容陨的心脏。
“援兵……还没有消息吗?难道国都……难道陛下真的要放弃这座边城,放弃我们了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下一刻,一股更为猛烈、更为决绝的战意如同火山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焚烧殆尽!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死战到底!
“众将士听令!”慕容陨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穿透了城墙上的喊杀与哀嚎,“城门若破,国门洞开!暮顷贼子想踏过此城,就必须先从我等尸体上跨过去!随我——杀!”
他一把抓起身边那柄厚重的大刀,竟是要亲自率领最后的预备队下城冲锋!
而城下,暮顷国军阵前方,统帅夜魔将正骑在一匹披着骨甲、眼冒幽火的梦魇兽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而饥渴的光芒,死死盯着城头上那道将领的身影。按照这片大陆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若双方主将皆在阵前,往往会先进行一场将对将的单挑,以此决定士气归属。
“慕容家的废物!终于肯下来送死了吗?”夜魔将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尖锐刺耳,“我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用石灰腌好,当成一份大礼送给你们的轩辕皇!哈哈哈!”
那疯子般的神态和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久经沙场的慕容陨也不由得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但这丝寒意瞬间便被更加汹涌的战意覆盖——他已无路可退!
两军阵前,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战旗猎猎作响和伤兵的微弱呻吟。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阵中那片空地上,慕容陨与夜魔将隔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良久,夜魔将率先发动!他猛地一夹梦魇兽,那狰狞战兽嘶鸣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疾冲而出!他手中那柄比人还高的巨大镰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劈慕容陨头颅!
慕容陨怒吼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手中大刀抡圆,罡气爆发!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战场,火花四溅!两人一触即分,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战在一起。刀光镰影疯狂交织,攻速快得几乎肉眼难以捕捉,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身影以及不断爆开的冲击气浪和刺耳的碰撞声。
一时间,竟是难分胜负!
久攻不下,夜魔将似乎有些急躁。他猛地从梦魇兽背上跃下,反足一脚竟将那匹强大的梦魇兽踹得哀鸣着横飞出去,砸倒了一片士兵。随即,他周身爆发出浓郁如墨的黑紫色雾气,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
“战法——《收割者》!”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低吼,夜魔将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变化。他的躯体疯狂膨胀、扭曲,皮肤变得干枯蜡黄,四肢拉长,整个人在眨眼间竟化为了一个高达三丈、由枯草和阴影构成的巨型稻草人!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猩红的光芒,手中那柄巨大的镰刀更是缠绕上了无数哀嚎的怨魂虚影,死气滔天!
“什么鬼东西?!”慕容陨瞳孔骤缩,心中骇然。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邪门的战法,竟能让人变成这般妖魔形态!
但他没有退路!
“《伏虎》——轰山!”
慕容陨爆发出全身罡气,再次使出绝学。刚猛无俦的拳罡脱手而出,如同实质的山岳,携带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轰向那巨大的稻草怪物。狂暴的拳风将战场上的沙土碎石尽数卷起,声势惊人。
“轰!轰!轰!”
金色的拳罡不断与那巨大的魂镰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能量冲击波一圈圈荡开,吹得双方士兵都难以站稳。
然而,那化作收割者形态的夜魔将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体力,镰刀挥舞得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大。慕容陨咬牙硬撼,双拳已是皮开肉绽,气血翻腾,内心惊骇不已:“难不成真变成了不知疲倦的怪物?!”
他越是猛攻,越是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对方那稻草般的躯体似乎能吸收大部分冲击力,而每一次镰刀的挥击都带着侵蚀生机的死气,让他手臂发麻,罡气运转都滞涩起来。
“砍下你的头颅~献给陛下~” 稻草人那扭曲开裂的口器中,不断传出夜魔将阴森扭曲的呓语,如同魔音灌耳,折磨着慕容陨的心神。
“可恶啊!”慕容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招式已渐显散乱,有些招架不住了。但他心中有一个信念在疯狂呐喊:不能倒!绝不能倒!自己一旦倒下,这座城就真的完了!
就在两军将士屏息凝神,看着自家主将在场中生死僵持,胜负的天平逐渐倾斜的千钧一发之际——
三道风尘仆仆却速度惊人的身影,终于冲破了沿途的阻碍,赶到了边城战场的边缘!
正是使者、林墨和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