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客栈房间内,林墨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本以为此次北地之行只是一场历练游历,谁能想到竟会卷入圣地内部的仇杀,还莫名背上了一条内门弟子的人命,成了被全境通缉的要犯。这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他正左思右想,几乎要挠破头皮之际,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床边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起初林墨还以为是光影错觉,但当他下意识地微微转头,定睛看去时——
那道身影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我嘞个——!!”林墨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起,瞬间摆出了防御姿态。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房间,连他远超常人的灵觉都未能有丝毫察觉,来人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而那身影见林墨反应如此激烈,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
林墨以为对方要动手,下意识就要召唤长青枪,然而他念头刚动,那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瞬移到他身后,一只冰凉的手如同铁钳般擒住了他准备动作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所有的惊呼与动作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呜!呜!呜!”林墨奋力挣扎,却感觉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心中骇然。
“别紧张,小子。”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林墨挣扎的动作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能在极寒圣地有如此实力,又说出这种话的,难不成是……
他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挣扎。
那身影感受到林墨的放松,似乎满意地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但擒住他手腕的力量并未完全撤去,显然仍保持着警惕。
“我说白川长老,”林墨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您是怎么精准找到我们的?” 他心中充满疑惑,按理说,最先凭借那标记找到他们的,应该是那个余长老才对。
白川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笑了笑,声音依旧平淡:“圣地通缉令上没有你们的画像,但我知道轩辕皇子长什么样子。白日里,我扮作寻常老者,在城内略微探查,便大致确定了你们的落脚范围。找到你们,并不难。”
原来如此!林墨恍然。
“你们三个小家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白川的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冷意和威严,“若非看在轩辕皇子身份的份上,就凭你们擅闯圣地、击杀守山异兽、搅动风云这几条,老夫此刻来取的,便是你们的性命了。”这话半是威胁,半是陈述事实。
但他此来显然并非为了取命。他话锋一转,问道:“我问你们,韩无进,是你们杀的吗?”
“不是!”林墨连忙摇头,语气肯定,“韩无进是那个在台上跟他结仇的弟子杀的,我们赶到时,他已经变成那样了。这事,您老稍微调查一下门内弟子动向,应该就能知道。”
白川微微颔首,他其实内心也倾向于不是林墨三人所为,那种残忍手段不太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但他仍有疑问:“那你们三人,费尽心思潜入我极寒圣地,究竟所为何事?”
“呃,这个嘛……”林墨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我们久仰极寒圣地威名,就是想来见识一下贵宗的风采,观摩一下北地强者的风范,学习学习……”
“强者?”白川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看清林墨的表情,“如今这年轻一代,除了慕容宸,还有谁能强过你和你哥?你们还需要来我极寒圣地学习?”
“您老都知道了?”林墨心中一凛。
白川微微点头,算是默认。“算是当初在白帝城,老夫看走了眼。不过么,”他语气转为严肃的告诫,“你们若以为仗着如今这点实力,便可随心所欲,横行无忌,那下次遇到的,恐怕就不会是老夫这般还算讲道理的人了。”
林墨听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讲道理?您老当初在白帝城抢夺祖传秘法的时候,可没见得多讲道理啊,分明就是个实力强大的土匪。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
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副滑头模样,连连应和:“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那您这次来找我们,意思是要放我们一马?”
“当然。”白川回答得干脆,“此事若真让你们被余长老的人抓到,牵扯太大,你们身份又过于特殊。况且,真凶也不是你们。于公于私,我都只能帮你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墨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庆幸感,虽然他知道这份“温暖”大半是沾了轩辕黯这皇子身份的光。
“记住,”白川沉声吩咐,“告知另外两人,明日午时,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做好准备。届时,我会设法制造一段短暂的守卫空缺。你们抓住机会,直接冲出去。城外东南方向三里处的树林里,有我备好的三匹快马。之后能否逃脱余长老后续追捕,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好!多谢前辈!”林墨连忙应下。
白川不再多言,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墨在原地怔了片刻,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敢耽搁,立刻悄悄去往林初和轩辕黯的房间,将这个突如其来的、至关重要的消息告知了两人。
“他亲口说的?这消息真的可靠吗?不会是故意设下圈套,诱我们出去自投罗网吧?”听完林墨的转述,轩辕黯第一反应是深深的怀疑。毕竟白川是极寒圣地的长老,此举太过反常。
林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拜托,以他的实力,真想抓我们,需要这么麻烦吗?直接动手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分明是多此一举。”
林初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眼下我们已是瓮中之鳖,进退无路。信他,尚有一线生机;不信,便是坐以待毙。事到如今,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这一把了。”
意见统一后,三人便开始了紧张的等待。第二天一早,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城内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晨雾之中,他们便悄然离开了客栈,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敏捷的身手,如同阴影般潜行,最终躲藏在了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残破房屋的断墙之后。
林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仔细观察着城门处的守卫情况。只见那里守卫森严,弟子们神情警惕,并且按照固定的时间间隔进行轮换,几乎没有明显的漏洞可钻。
“就在这里耐心等着吧。”林初缩回头,压低声音对两人说道,“这里位置尚可,而且有这堵破墙作为掩护,万一有巡逻队靠近,我们还能及时翻墙转移到旁边的巷子里。”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林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既紧张于即将到来的逃亡,又担忧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不时地透过墙壁的缝隙向外窥视。
当日头逐渐升高,临近午时,就在三人内心的焦灼达到顶点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尽头!
“看!是白川长老!他来了!”林初眼神一凝,立刻指向那个方向。
只见白川长老身着便服,步履从容地走向城门守卫处。他并未多言,只是对守卫的弟子们低声吩咐了几句,又或许出示了某种信物。紧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所有原本严阵以待的守卫弟子,竟然毫不犹豫地迅速集结,朝着城内某个方向疾驰而去,转眼间,城门处便只剩下白川一人负手而立!
“这就全支走了?这么有权力吗?”林墨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长老地位尊崇,但没想到命令如此高效直接,弟子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全员撤离。
“人家是实权长老啊,笨蛋!”林初忍不住抬手给了林墨一个轻轻的脑瓜崩,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在等级森严的宗门里,上位者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也难怪圣地里会养成那种唯命是从、缺乏独立判断的氛围,长久下去,弟子们的锐气和灵性确实容易被磨平。”
不过,此刻他们也无暇去批判极寒圣地的管理制度了。机会稍纵即逝!
“走!”
随着林初一声低喝,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从断墙后猛地窜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那洞开的、仅有白川一人看守的城门冲去!
白川背对着他们,仿佛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又或许是刻意无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真正的看守,却又在事实上,为三人打开了一条生路。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三人的身影迅速掠过城门,冲出了这座将他们困锁多日的凛城,将那份令人窒息的包围甩在了身后。
城外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但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按照白川的指示,朝着东南方向发足狂奔。三里之地,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远,很快,他们就骑上马,飞速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