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终了,宾主尽欢。
赵老爷子亲自将林天豪父子送到府门外,红光满面,紧紧握着林天豪的手,连声道谢,目光不时瞥向林天豪袖中那盛放养魂木的盒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块养魂木,对他这等寿元将尽、神魂开始衰败的老人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远比什么灵石法宝来得珍贵。
“林家主,林少主,今日之情,老夫铭记于心!日后林家但有所需,只要我赵家力所能及,绝不推辞!”赵江华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激动。
“赵老爷子言重了,区区薄礼,聊表心意,愿老爷子福寿安康。”林天豪谦和回礼,姿态放得极低。
林默跟在父亲身后,依旧是那副乖巧模样,对着赵老爷子躬身行礼,礼仪周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辞别赵家,坐上回府的马车。
车厢内,少了外人在场,气氛轻松了不少。林天豪靠在软垫上,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和满意。今日林家可谓挣足了面子,那方养魂木送出,不仅结好了赵家,更是在众多势力面前,隐隐展露了林家不同往日的底蕴。
他看向坐在对面,正撩开车帘一角,看似好奇打量窗外街景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曾经被视作“废物”、需要他倾尽全力去庇护的儿子,如今不仅修为精进神速,处事也越发沉稳得体,更是能拿出养魂木这等宝物……他这做父亲的,是既欣慰,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默儿,”林天豪开口,声音温和,“今日你也看到了,这青云城乃至东域,势力盘根错节。我林家想要真正立足,乃至更进一步,光靠眼下这点根基还远远不够。”
林默放下车帘,转过头,认真聆听。
林天豪继续道:“为父知道,你天赋……际遇不凡。”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避开了敏感的“仙根”问题,“但修行之路,财侣法地,资源至关重要。那些真正的顶级势力,圣地宗门,其底蕴非我等边陲小族所能想象。”
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看着林默:“为父希望你,能早日凝结金丹。一旦成就金丹,便算是真正踏入了高阶修士的门槛。届时,或许……便有资格尝试叩响那些圣地宗门的大门,哪怕只是成为一名外门弟子,所能接触到的资源、功法、见识,也远非困守青云城可比。”
在林天豪看来,儿子虽有奇遇,但若能进入那些传承悠久的圣地宗门系统学习,得到名师指点,未来的道路必将更加平坦广阔。这是他作为父亲,能为儿子规划出的、在他看来最好的一条路。
然而,林默听完,却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噜~”
那表情,那语气,充满了不以为然,甚至还带着点……嫌弃?
林天豪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默儿,你……”
林默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了,连忙正色,但语气里的那份随意却掩不住:“父亲,您的苦心孩儿明白。不过,那些圣地宗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林天豪愕然,声音都提高了些许,“默儿,你可知那些圣地传承何等悠久?门中元婴、化神老祖坐镇,功法通天,资源无数!乃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怎可如此……”
他话未说完,就见林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功法?哦,对了。”
然后,在林天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林默像是掏大白菜一样,随手从怀里(实则是从玄元水府中)摸出一枚材质非金非玉、通体流淌着混沌色泽、表面有无数细密道纹若隐若现的玉简,随手就塞到了林天豪手里。
“父亲,您要是对功法感兴趣,这玩意您先拿着看看。不过估计不太适合您现在修炼,里面能量层级有点高,您参悟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道韵伤着。”林默语气轻松,仿佛给的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而是一本街边买来的杂书。
林天豪下意识地接住玉简,入手一片温润,却重若千钧!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玉简竟微微震颤,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洪荒初开、包容万象又凌驾万物的浩瀚道韵,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冲击着他的心神!
“嗡——!”
林天豪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眼前仿佛看到了混沌炸裂、星河诞生、万物演化的恐怖景象!那磅礴的信息流和至高无上的法则意蕴,让他这位筑基修士的神魂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摇曳欲碎!
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握住玉简的手剧烈颤抖,仿佛握着的不是玉简,而是一轮随时可能爆发的太阳!他猛地运转全身灵力,才勉强稳住心神,没有当场出丑,但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骇然!
“这……这……这是……?!”林天豪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死死盯着手中的玉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以他有限的见识,根本无法理解这玉简中蕴含的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力量,但他百分百确定,这绝对远超他所知的任何功法!流云宗的镇宗功法与之相比,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林默看着父亲那副仿佛见了鬼的模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哦,这个啊,好像是什么……《混沌天道经》?应该是帝级……吧?我也没细看,反正级别还凑合,就是修炼门槛高了点,对神魂和肉身要求太苛刻,一般人练不了。”
帝……帝级?!
林天豪脑袋里“轰”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帝级功法!那可是传说中直指大道本源、唯有上古大帝才能创出的无上传承!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如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自己儿子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自己手里?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寸寸碎裂!
看着父亲石化般的模样,林默眨了眨眼,补充道:“父亲您别激动,不就是本帝级功法嘛,没啥大不了的。您要是练不了,就当开阔下眼界,参考参考里面的道韵也行。等以后找到适合您体质的,我再给您找找看。”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帝级功法是路边的野草,随手就能薅一把。
林天豪:“……”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儿子那张清俊无辜的脸,再感受着手中那枚仿佛能压塌万古的青天的玉简,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荒谬感淹没了他。
马车依旧在平稳前行,街道上的喧闹声隐隐传来。
车厢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林天豪捧着那枚烫手山芋般的帝级玉简,手还在微微发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狂喜,有茫然,更有一种……儿子变得陌生而深不可测的恐惧。
林默却像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暗忖:(嗯,给老爹本帝经镇镇宅,免得他老觉得外面的阿猫阿狗有多厉害。这下他总该明白,他儿子我的‘际遇’,不是那些所谓圣地能比的了叭?)
(不过……帝级功法动静还是大了点,下次给东西得注意点,别把老爹吓坏了。嗯,下次给本天级的就好……)
他自顾自地规划着,完全没在意身旁那位捧着“没啥大不了”的帝经、世界观已然崩塌重建、正在怀疑人生的老父亲。
回林家的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