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深处的厮杀声与爆鸣渐次平息,最终只余下夜风穿过石缝的呜咽,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林间弥漫。
林默将最后一颗灵瓜子壳精准地弹入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如同为一个短暂的剧目落下了终场的信号。他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筋骨,神识早已如精密的水银,将下方战果探查得一清二楚。
流云宗的赵昆,凭借宗门正统的功法和更胜一筹的法器,虽左臂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气息紊乱,却终究是站到了最后。他一剑逼退了那名状若疯虎的黑煞寨筑基后期匪修,看着对方带着残存的两名手下,借助林默“无意间”留下的某个缺口,狼狈不堪地遁入黑暗密林。赵昆没有追击,他消耗巨大,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只想尽快带着受伤的同门离开这片诡异的林地。
战场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碎裂的法器灵光,以及……两个因主人重伤昏迷或被同伴遗弃而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储物袋。
(啧,打完就跑,素质有待提高啊,连战利品都顾不上收拾。) 林默撇了撇嘴,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自高大的树冠中悄然飘落,点尘不惊。
他如同漫步在自家后花园,踱到那两个储物袋旁,弯腰拾起。神识如触手般探入,里面多是些中下品灵石、常见的疗伤回气丹药,以及几张品相普通的阴煞符箓,价值不算丰厚,但聊胜于无。
(唉,终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杂鱼,身家有限。) 他掂量着储物袋,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夜色,落在了青云城中那座僻静小院。(说到底,这无妄之灾,还是那位苏大小姐引来的。)
(嘿,我这边辛辛苦苦,给她清理这些甩不脱的‘牛皮糖’。) 他回想起这几日,黑煞寨如嗅到腥味的鬣狗,阴风洞在幕后若隐若现,虽然大部分麻烦都被他暗中引导、借力打力,甚至转化为自身的资粮,但这份“守护”的因果,终究是落在了他的头上。(虽然吧,处理这些人的过程中,是顺手得了这么丢丢的资源,塞塞牙缝……)
他晃了晃手中刚得来的储物袋,又内视了一下玄元水府中那些从墨刑、落雷峡执事等处“笑纳”的积累。
(可这归根结底,是在替你苏大小姐挡灾消难啊!) 林默理直气壮地想着,觉得自己简直是修真界的活雷锋。(你不应该心存感激,主动表示表示?比如,用些实实在在的资源,来表达一下谢意?)
他觉得这逻辑天经地义。总不能让他这未来的仙尊,白白给人当保镖吧?他的时间、精力,还有那些耗费珍贵材料(龙骨、龙煞结晶等)制作的“小玩具”,可都是沉没成本!
(总不能一直让我做无名英雄,默默付出吧?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他甚至给自己找到了道法自然的理论依据。
思绪发散间,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走到那枚已能量耗尽、变得如同普通石子的仿造求援玉符前,指尖混沌之气微吐,玉符瞬间化为齑粉,再无痕迹。
紧接着,他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无形力场笼罩下方战场,将血迹、脚印、法器碎片等所有战斗痕迹尽数卷入,深深埋入地底。那几个已完成使命的镜像符阵骨片和剩余的一颗龙煞爆弹,也被他悄无声息地回收。
不过片刻功夫,这片乱石地带便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与“自然”,仿佛时间在此从未流逝,也从未有过一场生死搏杀。
处理完手尾,林默并未急于离开。他负手立于原地,双眸微阖,强大的神识混合着后腰星辰扇引动的那一丝清凉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同播撒种子般,向着四周缓缓弥漫开来。
这一次,并非单纯的探查。那星辰之力化作无数肉眼与寻常神识根本无法察觉的细微星辉光点,轻盈地附着在周围的古树、岩石、苔藓,乃至流动的空气微粒之上。
这些星辉光点彼此间存在着一种玄妙的联系,构成了一张无形无质、却覆盖了方圆数里区域的“星辉感知网”。它们不具任何攻击性,能量波动微弱到近乎于无,但其核心却烙印着林默独一无二的神魂印记与星辰道韵。一旦有超过炼气期层次的灵力波动或带有明显敌意的神识闯入这片网络,便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立刻引起林默的警觉。
(嗯,以此地为眼,布下星网。往后但凡有宵小靠近,都难逃感知。) 林默感受着那张与黑风林环境完美融合的“星网”,心中颇为自得。这比布置固定阵法更为隐蔽灵活,覆盖范围也更广,堪称警戒神器。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今夜不仅成功挑起了流云宗与黑煞寨(及其背后阴风洞)的直接冲突,削弱了潜在对手,试验了星辰扇的新用途,扩大了安全边界,还顺手捞了点“辛苦费”。
(是时候回去,跟那位‘麻烦之源’,好好算算‘劳务费’了。)
他身形一晃,再次融入浓稠的夜色,如同鬼魅般向着青云城方向飘然而去。来去无踪,深藏功与名。
只是在返回的路上,他已然开始在心里盘算,该如何“不经意”地让苏婉清了解到,她安稳待在林家小院的每一天,都是建立在他林默如何“呕心沥血”、“智计百出”地与各方周旋之上的。这份沉甸甸的“守护”,总不能一直用“缘分”二字糊弄过去吧?
(资源,总是要流动起来,才能体现其价值嘛。)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影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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