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过堆满废弃建材的小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黑泽光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不敢探头,只能将耳朵最大限度地贴近拐角。
就在十分钟前,他结束了便利店晚班,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那个租住了几年、依旧破旧但已能称之为“家”的小公寓。然而,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街口,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泽阵。
十岁的黑泽阵,身形在同龄人中已算得上高挑挺拔,那头标志性的淡金色短发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没有像往常放学后直接回家,而是脚步迅捷地拐进了一条他平时绝不会涉足的、通往废弃厂区后巷的岔路。那方向,与他们家、学校、甚至他偶尔会去“活动”的区域都背道而驰。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黑泽光。阵这孩子,天赋卓绝却心思深沉,身上总带着一股远超年龄的冷漠和……危险气息。系统时不时因为阵展现出的“解决问题(物理)能力提升”或“领导(威吓)小团体”而判定“成长”给予奖励,常常让黑泽光在欣慰与心惊肉跳之间反复横跳。
“这孩子……又去干什么了?”黑泽光几乎没怎么犹豫,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放弃了回家的路,远远地、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系统奖励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力量、敏捷、反应)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让他能像一个蹩脚但还算灵活的私家侦探一样,利用阴影和杂物隐藏自己。
阵的脚步很快,目标明确,七拐八绕后,消失在了一片堆满废弃集装箱和建筑垃圾的空地深处。黑泽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更加谨慎地靠近,终于在一排生锈的集装箱缝隙中,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空地中央,惨白的月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黑泽阵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属于孩童的瑟缩。他的对面,站着两个成年男人。一个身材矮壮,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嘴里叼着烟,正不耐烦地抖着腿。另一个则高瘦一些,穿着廉价的西装,眼神闪烁,透着一股狡黠和阴冷。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混迹底层的戾气,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们在交易!
矮壮男人将一个鼓鼓囊囊、用旧报纸包裹的方形物体递给西装男。西装男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掂量了一下,递了过去。矮壮男人接过信封,快速用手指捻开,瞥了一眼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满意地点点头。阵就站在两人之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在阴影中冰冷地注视着一切,没有好奇,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他们在交易什么?钱?那报纸包着的又是什么?违禁品?武器?黑泽光的大脑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太了解阵了,这孩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参与其中了?他是中间人?还是……更糟?
就在黑泽光因震惊和担忧而心神剧震,呼吸不自觉地粗重了一瞬的刹那——
“谁?!”那个矮壮男人极其警觉,猛地抬头,凶狠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黑泽光藏身的方向!
黑泽光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他下意识地想缩回阴影,但已经晚了!
“后面有人!抓住他!”矮壮男人厉声喝道,同时将那个报纸包裹塞给西装男,自己则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朝着黑泽光的方向猛冲过来!西装男也迅速将信封揣进怀里,眼神变得狠戾,手伸向腰间,似乎要掏什么东西。
黑泽光转身就跑!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系统赋予的敏捷让他爆发出远超普通上班族的速度。然而,他对这片废弃区域的地形远不如对方熟悉。刚跑出不到二十米,脚下被一根凸起的钢筋绊了一下,一个趔趄。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滞,脑后传来一阵撕裂空气的尖锐风声!
砰!
一声沉闷的重击!
黑泽光只觉得后脑勺仿佛被一柄沉重的铁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爆开一片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剧痛,意识就像断电的灯泡,瞬间熄灭。身体失去控制,软软地向前扑倒,脸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里,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惊呼,带着一丝他熟悉的、属于孩童的变调,随即又被粗暴的咒骂和拖拽声淹没。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
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艰难地一点点聚拢。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家里廉价洗衣粉的淡淡柠檬味,混合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膏气息?
然后是听觉。耳边是……挂钟秒针规律的“咔哒”声,还有……小怜在隔壁房间练习小提琴的微弱旋律?断断续续的《欢乐颂》,带着孩童特有的生涩,却奇异地安抚着他混乱的神经。
最后是触觉。身下是熟悉的、有些塌陷的旧沙发绒布触感。后脑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小锤子不紧不慢地敲打,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痛感神经。
黑泽光呻吟一声,极其费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吊灯,熟悉的、因为经济拮据而多年未曾更换的褪色窗帘。他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那床印着卡通小熊的薄毯——那是小谷生病时他买回来的。
“嘶……”他想抬手摸摸后脑,刚一动,就牵扯得整个头颈一阵剧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爸爸?你醒了?”一个带着担忧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黑泽谷(降谷零)。他正跪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手里还拿着一块拧干的湿毛巾。看到黑泽光睁眼,他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紫灰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谷……”黑泽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我……我怎么回来的?”他最后的记忆是脑后那沉重的一击和冰冷的地面。
小谷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复杂,他小心地扶起黑泽光一点,让他能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然后递过一杯温水。“是……大哥把你背回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隔壁练琴的怜子听到。
阵?黑泽光心中一震,接过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慰藉,却也冲开了更多的疑问和担忧。他环顾四周,客厅里只有小谷,怜子的琴声还在继续,唯独不见那个银发少年的身影。
“阵呢?”他急切地问。
小谷沉默了一下,指了指沙发旁边的矮几。
矮几上,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被一个喝了一半的牛奶杯压着。那正是黑泽阵专用的杯子。
黑泽光的心猛地一沉。他放下水杯,忍着头痛,伸手拿过纸条。纸条是普通的作业本撕下来的纸,上面的字迹凌厉、瘦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硬和果决,每一个笔画都像用刀刻出来一般:
老头:
别再玩跟踪这种无聊的把戏。
你很碍事。
今晚不回家。
不用找。
—— 阵
字迹很用力,几乎要穿透薄薄的纸张。
一股寒意瞬间从黑泽光的脚底窜上头顶,比后脑的伤痛更让他心头发冷。“今晚不回家”?他去了哪里?和那两个危险的男人有关?他有没有事?那张纸条上冰冷的警告,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报平安?告诉他“不用找”,意思是他能处理?可他才十岁!
无数的念头和可怕的猜测瞬间涌入脑海,让他头痛欲裂。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爸爸!”小谷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你要去哪?大哥说了让你别找!而且你的头……”
“不行!我得去看看!”黑泽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他推开小谷的手,踉跄着冲到门口,抓起外套胡乱套上,甚至顾不上换掉拖鞋。
“爸爸!危险!”小谷追到门口,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惧。他年纪虽小,但异常早慧,从大哥背回昏迷的父亲和那张纸条,他就能感觉到事情绝不简单。
“看好妹妹!锁好门!谁来也别开!”黑泽光只来得及丢下这句话,就一头冲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晚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和恐惧。阵那孩子……他到底卷入了什么?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这片区域的熟悉,黑泽光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奔向那片废弃厂区后巷。后脑的伤口在奔跑中一跳一跳地疼,每一次震动都让他眼前发花。系统奖励的“耐揍”体质似乎让他免于脑震荡之类的重伤,但疼痛和不适感是实打实的。
越靠近那片空地,他的心跳得越快,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终于,他再次来到了那片堆满集装箱和建筑垃圾的空地边缘。月光依旧惨白地洒下,照亮了中央那片区域。
然而,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这里却已面目全非。
傍晚时看到的废弃纸箱、散落的零件、甚至那根绊倒他的钢筋……都不见了。地面像是被粗略地清扫过,虽然还残留着灰尘和碎石,但显得异常“干净”。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化学清洁剂的味道,显然是有人刻意喷洒过,试图掩盖什么。
但黑泽光的嗅觉,似乎也在系统长期的、潜移默化的身体素质提升下变得异常敏锐。在那刺鼻的清洁剂味道之下,他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铁锈味。
不,是更浓重的、属于生命的……**血腥味**。
那味道很淡,被清洁剂极力压制着,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黑泽光的鼻腔,直冲大脑。
他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傍晚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和此刻空气中残留的死亡气息瞬间重叠!
那个矮壮男人凶狠的脸……那个西装男阴冷的眼神……阵冰冷沉默的注视……那包鼓囊囊的东西……那厚厚的信封……
然后是自己被重击倒地……
是谁的血?那两个男人的?还是……阵的?!
这个念头让黑泽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踉跄着在空地上搜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月光下,他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在一堆被新挪动过的、沾着油污的废弃帆布下面,他发现了一小片深褐色的、已经半干涸的污渍,形状不规则,渗入了粗糙的地面。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尖——浓烈的腥气证实了他的猜测。是血!而且量不小!
在另一个角落,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碎砖边缘,也沾着同样的暗红色痕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遗落的物品,没有打斗的迹象……仿佛那场交易和他被打晕的事件从未发生过,只剩下这被极力掩盖却依旧泄露出来的血腥,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绝不平静的暴力。
“阵……”黑泽光无力地靠着冰冷的集装箱滑坐下来,手指深深插入头发,牵动了后脑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的恐惧和茫然。那个孩子……他做了什么?他安全吗?纸条上的“不回家”,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夜风吹过空旷的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作为一个父亲,他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恐慌。他以为自己靠着系统和努力,已经能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却发现自己连最危险的儿子在做什么、是否安全都无法掌控。
他就这样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寒意浸透,直到那残留的血腥味似乎也融入了夜风,淡不可闻。最终,他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小小的家。
小谷一直守在门口,看到他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失神的双眼,心又揪紧了。怜子也停下了练琴,抱着她心爱的小提琴,怯生生地看着父亲,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爸爸……大哥他……”小谷欲言又止。
黑泽光疲惫地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他……他有事,晚点回来。你们去睡吧。”他不敢告诉孩子们自己看到和闻到的东西,那太残酷了。
这一夜,黑泽光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后脑的伤处和心头的重压让他根本无法入睡。阵那张冰冷的纸条和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迷迷糊糊睡去。
……
接下来的日子,黑泽光是在一种极度压抑和担忧的状态中度过的。他强打精神去便利店上班,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让小谷和怜子看出太多异样。但眼下的乌青和偶尔的失神,还是暴露了他的状态。
阵在纸条上写的“今晚不回家”,变成了连续三个晚上不见踪影。直到第四天傍晚,他才像没事人一样,带着一身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更淡的硝烟味(?黑泽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他什么也没解释,对黑泽光头部的伤也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仿佛那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黑泽光想问,但看着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眼眸,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阵的身上多了一层更厚重的、隔绝一切的冰壳。他只能默默地把热好的饭菜推到他面前,看着他沉默地吃完,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
黑泽光的心,沉甸甸的。他知道,有些东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他无法阻止阵走向黑暗,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系统的“成才”判定和丰厚的奖励(每次阵“安全”回家,系统似乎都会判定一次“生存能力提升”或“独立能力增强”而给予小额奖励,这更让黑泽光感到讽刺和无力)中,努力维持这个家表面的完整,给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尽可能光明的未来。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给他的考验还不够。
就在黑泽光被阵的事情搅得心神不宁的半个月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小小的社区和打工的便利店圈子里炸开——他打工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山田先生,被谋杀了!
消息是早晨小谷从晨跑的邻居大叔那里听来的,他立刻冲回家告诉了黑泽光。
“什……什么?山田老板?”黑泽光正在做早饭,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个总是板着脸、斤斤计较,但也算按时发工资、偶尔会让他把临期食品带回家的老板……死了?还是谋杀?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冲向了便利店。
便利店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封锁。几辆警车停在路边,警灯无声地闪烁。穿着制服的警察在进进出出,面色凝重。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邻居和路人,议论纷纷。
“听说是昨晚关店后被人闯进去的……”
“太惨了,收银机被撬了,钱都被拿走了……”
“山田老板头上挨了好几下……”
“造孽啊,平时挺和气一个人……”
黑泽光挤在人群边缘,心脏狂跳。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不合身警服、帽子戴得有点歪、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但努力维持严肃的年轻警察,目暮十三。他正在警戒线外维持秩序,记录着什么。
“目暮警官!”黑泽光忍不住喊了一声。
目暮十三抬起头,看到是黑泽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同情的神色。“啊,是黑泽先生。”他走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也听说了?节哀顺变。”
“山田老板他……真的是……?”黑泽光的声音有些发颤。
目暮十三沉重地点点头:“初步判断是抢劫杀人。歹徒应该是撬开了后门,山田先生可能正好在清点货款……唉。”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黑泽光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最近自己也要小心点,晚上别在外面逗留太晚。对了,”他想起什么,“店里暂时封了,你的工作……”
黑泽光茫然地点点头,后面目暮十三说了什么安慰的话,他都没太听清。他的目光越过目暮的肩膀,看向那被警戒线封锁的便利店。熟悉的玻璃门上溅着几滴已经干涸发黑的、刺目的污渍。那个位置……那个角度……
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升起。
半个月前……废弃空地的血腥味……山田老板的死……抢劫杀人……
是巧合吗?
还是……某种冰冷的“清理”?
他不敢深想下去。但一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失业了!而且是在这种人心惶惶、工作更难找的时候!家里三个孩子要吃饭、要上学、怜子的音乐课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经济压力瞬间如同实质的大山,轰然压在了他的肩头。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黑泽光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双手捂着脸。后脑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山田老板惨死的消息和空地上残留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疲惫和绝望。阵那冰冷的小脸在他眼前晃动。
“我很碍事……”
“别再玩跟踪这种无聊的把戏……”
系统面板在他意识中无声地展开,上面罗列着他这些年通过完成育儿任务和孩子们“成长”获得的各种奖励:
日语精通(母语级)
基础格斗术(精通)
驾驶技术(专业级)
基础金融知识
初级经营管理
身体素质强化(力量Lv3, 敏捷Lv3, 反应Lv3, 耐力Lv4)
厨艺技能(高级)
少量现金积累:1,250,000日元
寿命+6年
这些奖励,是他从一个身无分文、语言不通的脆皮大学生,挣扎到如今能勉强养家糊口的依靠。它们证明了他的努力,却也在此刻凸显出他的无力——面对儿子滑向深渊的无力,面对失业困境的无力。
“钱……还是太少了……”黑泽光看着那125万日元的数字。这在当时(昭和年代)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积蓄,但用于长期抚养三个孩子、支付学费和音乐课费用,尤其是在失去稳定收入来源后,就显得捉襟见肘了。靠打零工?杯水车薪。再找一份便利店工作?且不说好位置难找,经历了山田老板的事,他对这种深夜独自看店的工作也产生了心理阴影。
难道……要动用怜子的“艺术培养基金”?那是系统在收养怜子时奖励的一笔专款,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存着,打算用作她未来深造的关键储备。不行!那是孩子的未来!绝对不行!
就在黑泽光被焦虑和挫败感吞噬,几乎要陷入泥沼时,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黑泽谷(降谷零)走了进来。他刚放学,书包还没放下,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爸爸!”小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黑泽光抬起头,努力想挤出笑容:“谷,回来了。”
“爸爸你看这个!”小谷快步走到他面前,把那张纸塞进他手里,“我放学路过米花町三丁目那边,在街角的布告栏看到的!”
黑泽光疑惑地展开那张纸。是一张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的“店铺转让”告示。
“急转!
米花町三丁目,‘铃木杂货店’因店主年迈体弱,无力经营,忍痛转让。
位置佳,人流量稳定,店内基础设备齐全(含冷柜、收银机)。
转让费面议,价格绝对低廉!
有意者请联系:03-xxx-xxxx 铃木先生”
米花町三丁目?那个位置黑泽光知道,虽然不算最核心的商圈,但周围有几个居民区和一个小学,人流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价格绝对低廉”!这几个字像强心针一样刺入了黑泽光的神经。
“你……你确定是那里?”黑泽光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小谷用力点头,紫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和他年龄不符的敏锐,“我去那家店门口看了!店不大,但很干净,玻璃都擦得很亮。旁边就是小学,放学时好多学生和家长经过!而且……”他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一丝自信,“我看到告示旁边还有一张新的‘吉铺招租’,位置比铃木杂货店差远了,租金却写得很高!这个铃木爷爷的店,转让费肯定便宜!”
黑泽光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又低头看着那张简陋的转让告示。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在他被失业阴霾笼罩的心田里,顽强地钻了出来,并且迅速疯长。
自己经营一家店?
便利店?
这个想法并非空穴来风。系统奖励的“初级经营管理”和“基础金融知识”在他脑海中自动运转起来。他在便利店打工多年,对进货渠道、商品摆放、收银流程、顾客服务都了如指掌!他甚至利用系统奖励的洞察力,默默观察过山田老板(愿他安息)的经营得失。他有知识,有经验(打工经验),有系统赋予的远超常人的体力和精力(可以支撑长时间工作),现在,似乎还有一个天赐的、低价接手店铺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他需要一份稳定、且能由自己掌控收入来源的事业!不能再把家庭的命脉寄托在给别人打工上!他要给谷和怜子一个更有保障的未来,也要……也要让自己在某个越走越远的儿子面前,不至于显得那么“碍事”和无力!
创业的念头一旦燃起,就再也无法熄灭。那125万日元的积蓄,此刻不再是躺在账户里的数字,而变成了撬动未来的基石!虽然很少,但加上可能的低价转让费,也许……也许真的可以!
“系统,”黑泽光在心中默念,“判定:自主创业筹备启动,寻求经济独立与家庭保障。这算不算‘成长’?有没有点启动资金奖励?”
几秒钟的沉默后,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积极应对困境,主动寻求经济突破,制定创业计划。符合‘家庭支柱成长’判定。】
【奖励:初级商业风险评估技能(被动)。】
【奖励:小额创业激励金:500,000日元。】
【提示:初始产业建立将开启‘产业经营’模块,后续经营成果将纳入成就评估体系。】
虽然没有直接解决他资金短缺的核心问题,但50万日元的“激励金”和那个被动技能,无疑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系统的认可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谷!”黑泽光猛地站起身,一把抱住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儿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立大功了!走!我们现在就去米花町三丁目!”
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决绝,更是一个父亲为了守护家庭未来而迸发出的勇气。后脑的伤还在痛,山田老板的死和阵的谜团依旧像阴影笼罩心头,但此刻,一个清晰的目标占据了黑泽光的全部心神——盘下那家店!
“便利店创业计划……”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拳头,仿佛要握住那渺茫却充满希望的机会,“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