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身变成三尺高，静静的立在大殿之中。
林昊退到大殿墙壁，等待鼎爷显身。
就在这时，鼎身微微一颤，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般，开始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的毫光。
光芒汇聚于鼎腹中央，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光团。
那光团并不刺眼，反而给人一种温暖柔和之感，与鼎本身的苍莽气息格格不入。
林昊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光团。
光团逐渐凝实，收缩，最终化作一个人形轮廓，随意地坐在古鼎鼎口位置。
看清那身影的瞬间，林昊脸上的期待、紧张、敬畏瞬间凝固。
然后慢慢转化为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茫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想象过鼎爷显化会是何种形态，或是仙风道骨的老者，或是威严厚重的神将，或是霸气凛然的远古英灵，甚至可能会与鼎身一般瘸着条腿。
独独没想到他的形象如此独特。
林昊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cpU彻底宕机。
这是鼎爷？
那个喋喋不休、自称威震八荒、名动九天，口气老气横秋的混沌鼎器灵——
真身竟是一个……
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林昊眼中，是一个约莫三四岁模样的男童，粉嘟嘟的小脸蛋，胖乎乎的手臂和小腿如莲藕般白嫩，身上还穿着一件…
红色肚兜！
此刻，他那粉嫩的小脸上，却布满了与年龄极其不符的阴沉和怒火，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里全是憋屈和不爽，正恶狠狠地瞪着林昊。
林昊彻底石化了。
巨大的反差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你……你就是鼎爷？”
鼎爷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声音依旧是那熟悉的、老气横秋的腔调，与这稚嫩可爱的外形结合，产生了极度诡异的错乱感。
“不然呢？这么霸气的鼎里，难道还能住着第二个器灵？瞧你那点出息，眼睛瞪得跟蛤蟆似的。”
话虽霸道，可这腔调配上这形象，实在毫无威严可言。
林昊嘴角抽搐了几下，极力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但眼中的难以置信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荒谬感，还是清晰地流露出来。
就这么点小，干嘛搞这么大个动作？
让我退远点，还退到墙角，难道是担心这小身板砸到我，或者是这霸气震倒我！
鼎爷显然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小鼻子皱了皱，哼了一声。
“怎么？鼎爷我显化为何种形态，还得经过你这小小筑基修士批准不成？”
他说话时，还故意晃了晃两只小脚丫。
“不是……只是，这……这反差有点大。”
林昊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组织着语言。
“您这声音和语气，我一直以为……”
“以为是个老头子？”
鼎爷打断他，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肤浅！器灵显化，随心所欲，不过是外在皮相罢了。鼎爷我乐意用这形态，你有意见？”
林昊艰难地合上下巴，想说点什么，又担心鼎爷炸毛。
鼎口上的娃娃看到林昊欲言又止的模样，气得跳脚，小脸微微涨红。
当然，这是顶着嫩的外表，内在老得不行的小脸微红。
“哼，你以为鼎爷我愿意是这副帅样子？还不是因为鼎身受损严重，本源大损，能显化出个形影还是鼎爷魅力所化。想当年鼎爷我全盛时期，顶天立地，法相万丈，威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提到了什么禁忌，气呼呼地抱着胖胖的手臂，把小脸扭到一边，只留给林昊一个后脑勺。
“跟你这种没见识的土鳖说了也不懂，气死鼎爷了！”
林昊看着那圆润的后脑勺，还有气得一抖一抖的胖乎乎身躯，强行将脑海里那句“还挺可爱”给摁了下去。
他知道，这话要是说出口，鼎爷怕是能当场表演一个奶娃喷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前这视觉与听觉极度分裂的画面揉碎了，再一点点重组进自己的认知里。
这个过程花了他足足数十息的时间，大殿里只剩下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奶娃娃……
哦不，鼎爷，那细微的、因生气而发出的哼唧声。
“那个……鼎爷，”
林昊尝试着开口，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仿佛在哄一个脾气暴躁的婴儿，偏偏这婴儿还是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
“您这形态……嗯，别具一格，令人过目不忘。”
他搜肠刮肚，总算挤出两句不算违心也不算刺激的话。
鼎爷的小脑袋扭回来一点点，用眼角余光瞥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
“少来这套，别以为鼎爷我听不出你在想什么！”
林昊立刻板正脸色，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无比。
“绝对没有！我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一下。”
他顿了顿，决定不再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
“鼎爷，您刚才说鼎身受损严重，本源大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把您……伤成这样？”
他目光扫过鼎身上那缺失的鼎足，心中凛然。
混沌至宝，听起来就是无敌的存在，怎么会破损到连器灵都只能显化幼童形态？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核心。
鼎爷沉默了一下，小脸上的怒意和憋屈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悠远而深刻的忌惮。
它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从鼎口上跳了下来，那双白嫩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小小的背影透出一股与外形截然不同的苍凉感。
大殿里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凝滞起来。
林昊屏息等待着，他感觉鼎爷似乎在进行某种权衡。
过了好一会儿，鼎爷才缓缓开口，那老气横秋的腔调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沉重。
“小子，有些事，不是鼎爷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
林昊一怔。
“不能？为什么？难道有什么禁忌？”
“禁忌？”
鼎爷嗤笑一声，笑声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有点冷。
“比那更麻烦。牵扯到某些存在，其名不可轻念，其形不可臆想，其因果……更是沾染不得。”
他转过身，那双清澈如黑曜石般的孩童眼眸，此刻却深邃得让林昊心悸。
“你以为鼎爷我为何落到这步田地？又为何会流落到这灵气枯竭的偏僻角落？”
林昊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是因为……敌人？”
鼎爷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现在觉得筑基很强了？能神识外放二十公里，能一拳打碎巨石，能御风而行了，是吧？”
林昊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确实刚为自己的突破沾沾自喜过。
鼎爷眼神睥睨地瞪了林昊一眼，语气平淡，却像一盆冰水浇在林昊头上。
“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