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从一片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无尽的阴冷中,挣扎着浮起的。
不同于昆仑雪谷的纯净冰冷,也不同于光明顶的炽烈喧嚣,这一次的苏醒,伴随着的是深入骨髓的怨憎、死寂,以及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阴煞之气。
花月影“睁开”了感知。
首先涌入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味——那是干涸、陈旧的血迹。紧接着,是尸体腐败后特有的甜腻恶臭,混杂着某种绝望、痛苦、不甘的负面情绪碎片,如同无形的冰针,刺向她初生的灵识。
她发现自己不再拥有躯体,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身体。她的本源,她的意识,被禁锢在一株植物之内——一株生长在阴暗、潮湿土壤中的花朵。花瓣细长,卷曲如爪,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由凝固的鲜血染就的赤红色,妖异而凄艳。没有叶片,只有光秃秃的花茎,孤零零地挺立着。
彼岸花!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意识中。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生于幽冥之畔,以亡者血气与执念为滋养。象征着死亡、分离与……不祥的美丽。
这里……是何处?
念头刚起,那沉寂的系统提示音,冰冷依旧,再次于她意识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体稳定性恢复,开始载入新世界坐标……】
【世界坐标锁定:《笑傲江湖》衍生位面。】
【宿主身份载入:黑木崖下乱葬岗,彼岸花妖(原定背景:日月神教处决叛徒之地的无名野花)。】
【主线任务发布:扭转本世界关键人物“东方不败”部分命运轨迹,助其规避最终杀身之祸。关联人物:杨莲亭、任我行、令狐冲。任务成功,奖励“虚实转化”。任务失败,能量等级降低。】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适应新形态与环境,积极履行引导职责。】
东方不败……《笑傲江湖》……黑木崖……彼岸花妖……
一连串的信息,让花月影的意识彻底清醒,同时也让她心底一沉。
东方不败!那个修炼了《葵花宝典》,武功天下第一,却性情大变,最终众叛亲离、惨死于黑木崖绣房之中的魔教教主!其命运之诡奇、结局之凄厉,堪称武林一绝。而她的任务,竟是改变这样一个偏执、疯狂、强大到极致的人物的命运?
而且,她此次的身份,竟是生长在乱葬岗的彼岸花妖!此地阴气、死气、怨气冲天,对于她这等灵体而言,既是滋养,也是无尽的折磨与侵蚀。那些残存的死者执念,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冲击、污染她初生的灵识。
她尝试着运转修炼法门,汲取能量。然而,回应她的,不再是精纯的月华或天地灵气,而是冰冷、暴戾的血煞之气与混乱的阴魂碎片!这些能量涌入她的本源,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与难以言喻的烦躁感,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她耳边嘶吼、哭泣。
她必须更加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过滤掉那些有害的负面情绪,只汲取其中最精纯的阴属性能量。过程痛苦而缓慢,远比前两个世界要艰难得多。
她“抬眼”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位于陡峭山崖之下的谷地,光线昏暗,终年难见阳光。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白骨,有些尚且新鲜,挂着腐肉,吸引着食腐的虫豸;有些则已风化,与黑色的泥土混在一起。破旧的兵器、碎裂的衣物,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这里,是日月神教处置叛徒、敌人的地方,是不折不扣的乱葬岗,人间地狱。
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座巍峨、险峻、通体黝黑的山崖,如同狰狞的巨兽,沉默地矗立着,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山崖之上,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旌旗招展,却透着一股森严的魔气。
那便是黑木崖!日月神教的总坛!东方不败所在之地!
花月影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山崖之巅,隐隐传来一股极其强大、却又充满了矛盾与扭曲的气息。那气息时而阴柔如女子,时而霸道如帝王,时而缥缈如鬼魅,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孤独、以及一种……追求极致而走向畸形的疯狂。
那,就是东方不败吗?
仅仅是远远的感应,便让花月影这新生的灵体感到一阵心悸。此人的内心,恐怕比这乱葬岗还要复杂、混乱。
她要如何去“引导”这样一个人物?如何去改变他那看似早已注定的、充满血腥与背叛的结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了她。
然而,千年修行的坚韧心性,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抱怨与畏惧毫无用处。既然身在此处,承接了任务,便唯有面对。
她开始更加努力地适应这具彼岸花妖的身体,更加精细地操控灵识,汲取着这片死地中可供利用的能量。血色花瓣在阴风中微微摇曳,仿佛在呼吸,将那些亡者的血气与崖顶散落的微弱魔气,一点点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过程依旧痛苦,但她的灵识,却在这一次次的淬炼中,变得更加凝实,对负面情绪的抵抗力也更强。她就像这乱葬岗中唯一清醒的存在,在无尽的死亡与混乱中,坚守着一点灵台清明。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与呵斥声,打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花月影收敛所有气息,将自身伪装成一株真正的、无知无觉的野花。
只见几名穿着日月神教服饰的教徒,押解着一个浑身是血、神情萎靡的汉子,来到了乱葬岗中央。
“叛徒赵崇!这就是你的下场!”为首的教徒厉声喝道,手起刀落!
“噗嗤!”
鲜血喷溅,有几滴甚至落在了花月影的花瓣之上,带来一股温热而腥甜的气息。那汉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倒地气绝。
几名教徒熟练地将尸体踢到一旁,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他们走远,花月影才缓缓“舒了口气”。花瓣上那几点鲜血,并未让她不适,反而被她悄然吸收,转化为一丝微弱的能量。在这里,死亡是常态,鲜血是养料。
她看着那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累累的白骨,心中对这个世界,对日月神教,对那位高踞于黑木崖顶的东方教主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而她要接近并影响的那个目标,更是站在这个残酷世界顶点的、最不可预测的存在。
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血色。
但她的眼中(如果花有眼的话),却燃起了一丝冰冷的火焰。
彼岸花,开彼岸。
只见花,不见叶。
她的任务,或许也如同这花的宿命,注定是一场在死亡边缘行走、与既定命运抗争的旅程。
魂寄幽冥,命运之轮,再次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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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