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
花月影以自身毛皮为被,用雪狐天生的耐寒体质为张无忌抵御着昆仑山酷寒的侵袭。冰魄兰的药效在他体内缓缓化开,护住了他受损的心脉,驱散着玄冥神掌残留的些许寒毒,也治愈着跌落冰涧造成的外伤。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风雪,照亮这幽深冰涧时,张无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冰冷的岩石与积雪,而是一片温暖、蓬松的纯白。他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而那狐狸温热的身躯,正是他在这冰窟中存活下来的关键。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忍不住痛呼一声。
花月影立刻抬起头,灵动的狐眸看向他,带着一丝询问之意。
“是……是你救了我?”张无忌看着眼前这只有着纯净眼眸的雪狐,又看了看自己唇边残留的冰魄兰碎屑,以及身上被舔舐干净的伤口,心中已然明了。他虽年纪不大,但经历坎坷,心思单纯却并非愚钝。
他挣扎着,对着花月影,郑重地行了一礼,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多谢……多谢狐仙姐姐救命之恩。”
狐仙姐姐?
花月影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在这等绝境之中,遇到如此灵异之事,少年将她视为山野精怪、得道狐仙,也是常理。她无法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鼻子蹭了蹭他依旧冰凉的手背,示意他不必多礼。
张无忌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柔软触感与善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真诚而温暖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惯有的愁苦,显得格外明亮。他自幼父母双亡,身中剧毒,受尽欺辱,何曾感受过这般毫无保留的善意与温暖?即便是太师父和几位师叔伯,也因种种缘由,无法时刻护他周全。
“狐仙姐姐,你真好。”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依赖与感激。
花月影心中微叹。这孩子,太过纯善,也太过容易相信他人。这或许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未来诸多劫难的根源之一。她的任务,是引导他成长,那么,首先便是要让他获得在这险恶世间立足的根本力量。
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沾染的雪沫,然后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张无忌,示意他跟上。
张无忌虽然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但见雪狐似有指引,便咬牙忍着疼痛,扶着冰壁,艰难地跟在后面。
花月影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确认张无忌是否跟上。她凭借着妖灵的敏锐感知,以及冥冥中对此地气机的感应,引领着张无忌在这错综复杂的冰谷中穿行。
他们绕过几处看似绝路的冰墙,穿过一条被冰雪半掩的狭窄甬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隐藏在群峰环抱之中的山谷,与外界的风雪肆虐截然不同。谷内气候温暖如春,绿草如茵,奇花异草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山谷中央,有一方清澈见底的潭水,蒸腾着氤氲的白气,竟是罕见的温泉。几只羽毛艳丽的鸟儿在枝头鸣唱,丝毫不畏生人。
“这……这里是仙境吗?”张无忌看得呆了,他从未想过,在昆仑山这等苦寒之地,竟有如此洞天福地。
花月影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她能感觉到,此地的灵气充沛程度,远超外界,尤其适合修炼与养伤。看来,这里便是张无忌命中的福地,那《九阳真经》的所在之处了。
她领着张无忌来到温泉边,示意他进去浸泡。温热的泉水对于驱散他体内残余的寒气、加速伤口愈合有奇效。
张无忌依言踏入温泉,温暖的泉水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舒服得他几乎呻吟出声。连日来的饥寒交迫与伤痛,在这温暖的泉水中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就在这时,旁边的桃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一只体型硕大、通体白毛的老猿,捧着一堆红艳艳的桃子,从林中蹦跳着走了出来。那白猿看到谷中多了一人一狐,先是警惕地停下脚步,龇牙低吼。
张无忌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向花月影。
花月影却并未惊慌。她能感觉到,这白猿虽显凶相,却并无恶意,其体内隐隐流动着一股浑厚平和的阳气。她走上前几步,对着白猿,发出一阵轻柔的低鸣,同时释放出自身纯净的灵性气息。
那白猿似乎被她的气息所安抚,又或许是看出了张无忌的虚弱与无害,它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将怀中的桃子放在温泉边的石头上,然后指了指桃子,又指了指张无忌,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它……它是让我们吃桃子?”张无忌惊讶道。
花月影点了点头,叼起一个最大的桃子,放到张无忌手中。
张无忌早已饥肠辘辘,道了声谢,便大口吃了起来。这桃子汁水饱满,甘甜无比,落入腹中,竟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他的身体,连内力都似乎恢复了一丝。
那白猿见他们吃了桃子,显得很是高兴,手舞足蹈一番,又钻回了桃林。
接下来的几日,张无忌便在温泉中疗伤,以桃子充饥。花月影始终守在一旁,偶尔会离开片刻,衔回一些其他具有疗伤或增强气血效用的灵草给他。
而那白猿,每日都会送来新鲜的桃子,有时还会带来一些其他的野果。它似乎对张无忌这个闯入者颇为好奇,时常蹲在远处观察。
直到这一日,白猿没有带来桃子,而是拉扯着张无忌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张无忌看向花月影,花月影轻轻颔首。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白猿领着他们,来到山谷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白猿指引,绝难发现。
白猿扒开藤蔓,率先钻了进去。张无忌和花月影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洞内并不深,却十分干燥整洁。在洞窟中央,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骸骨身前,放着一个油布包裹。
白猿走到骸骨前,恭敬地拜了拜,然后指着那油布包裹,对着张无忌“嗬嗬”叫唤。
张无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上前,对着骸骨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油布包裹。
里面是四本薄薄的经书,书页泛黄,却保存完好。封面上,写着四个古朴的大字——《九阳真经》!
张无忌的手颤抖起来。他听太师父张三丰提起过这部旷世奇书,乃是至阳至刚的无上宝典,若能练成,不仅武功盖世,更能化解百毒,正是他体内玄冥神掌寒毒的克星!
他激动地看向花月影,又看了看那引导他来此的白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多谢猿公公!多谢狐仙姐姐!”他声音哽咽,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因今日的奇遇而彻底改变。
花月影静静地看着他。引导他至此,她的第一步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守护,与等待他破茧成蝶的那一刻。
洞外,阳光正好,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照亮了少年手中那足以震动江湖的武功秘籍,也照亮了雪狐那双清澈而充满期许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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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