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车子就停在了金徽家门前。
他租的是平房,刚进院,正巧撞见岚岚拎着个鼓囊囊的菜袋也往里走。
她看见我笑着招呼道:“可算到了!咱先做饭,等吃饱喝足,再正经弄请仙的事儿,不急这一会儿。”
我跟金徽、岚岚早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也没跟他们客气,径直走到院角的石桌旁坐下,跟金徽坐在院里侃大山。
期间金徽和我说了好几次要帮忙,岚岚都说不用。
岚岚干活贼利索,不一会,四个菜一个汤就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夸岚岚做的菜比东北饭店的好吃,金徽也说:“找岚岚这么个女朋友上辈子就是积德行善了。”
饭桌上,我想起正事,问金徽:“你咋突然想着要请仙了?”
金徽扒了口饭,放下筷子,指尖轻轻蹭了蹭碗沿,语气带着点不确定:“自打上次跟六子他们吃完饭,我心里就总发虚,干啥都没底气。
再加上从红姐那儿回来,又老觉得身上不对劲,总像是有仙家来了,琢磨着还是请出来认认,心里也踏实。”
我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行当里的感应,本就玄玄乎乎,却又真实得很。
歇了一小会儿,金徽便引着我们进了里屋的佛堂。
佛堂不大,靠墙摆着一张朱红色的供桌,桌上的神像擦得一尘不染,烛台和香炉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残香,透着股肃穆庄重的劲儿。
我转过身,看向金徽,又问了一遍:“今儿这仙,是你俩谁来请?”
金徽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定了定,语气很笃定:“我来请,你帮我护法,到时候再帮我搭把手招呼着就行!”
我点了点头,转头冲岚岚说:“麻烦你找个空碗,装点儿小米,再拿几根新香来,多谢啦。”
至于为啥不用金徽家现成的香炉,我当时心里自有盘算:虽说要请的是他家的仙,但这次实际动手操办的是我。
要是贸然用了他家的炉,一来不合这行当里的老规矩,二来往后万一出点啥岔子,容易扯不清责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些总没错。
我在屋里按着自己的想法,慢慢把小米铺进碗里,又把香整齐摆好。
金徽本身就懂看卦算事,很快便敛了心神,找了个椅子坐在堂子上,原本略带松弛的眉眼渐渐收紧,呼吸也慢了下来,慢慢进入了请仙的氛围里。
可刚一请仙,他的声音就突然磕磕巴巴的,断了好几回,连带着气息都跟着不稳。
我在一旁静静观察,心里渐渐有了数:这情况大抵有两个缘由,一是恐怕有冤亲债主拦在仙路前,挡了去路;二是这院子里,说不定藏着不干净的东西,扰了周遭的气场。
我刚要伸手去摸随身带的法器,想先清一清场,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清晰得像是有人在耳边叮嘱:“拿一碗凉水泼在院子里,就好了。”
我没多犹豫,赶紧叫站在一边的岚岚:“岚岚,快帮我端碗凉水来,自来水就行!” 岚岚虽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转身就去厨房端了碗水过来。
我接过碗,快步走到院子中央,手腕一扬,凉水顺着风泼洒开来,落在了院子里。
结果刚转身进屋,就见金徽的身子轻轻晃了晃,眼神一下子变了,显然,仙家已经上身了。
最先来的,是黄家的一男一女,附在金徽身上时,语气带着股东北人的爽朗:“俺们俩是从东北跟着金徽回来的,今儿特来报个名,往后他有啥难处,喊俺们一声,俺们准到!” 说完,气息便弱了下去,显然是退走了。
接着来的是胡家的一位男仙,话不多,只沉声说 “会护着他,”随后也渐渐隐了去。
很快就轮到了蟒家的仙。可这蟒仙刚上身,开口第一句就是带着股粗犷劲儿的要求:“有酒没?俺要喝酒!”
我愣了下,转头问岚岚:“家里有白酒吗?”
岚岚听完,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白酒没有啊,倒是有洋酒,还是上次金徽说在家调酒喝买的基酒?好几种呢,那玩意度数可高啊!冰块啥的也没有。”
我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语气已然变了的 “金徽”,客客气气地问:“蟒仙爷,家里没白酒,只有几瓶洋酒,您看能行不?要是觉得烈,我给您兑点东西?”
金徽”摆了摆手,语气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爽快,声音也拔高了些:“洋酒就行!俺能喝一瓶!”
我这下是真愣了赶紧追问:“您确定?那洋酒度数本就不低,后劲还冲,要是真喝一瓶,回头仙退了身,金徽这人不得废了?到时候可就坏菜了啊!”
金徽却半点不怵,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催促:“哪那么多废话!快拿来吧!” 那股子粗犷劲儿,比刚才更盛了些,显然是等不及要喝酒了。
我没法子,只好转头看向一旁的岚岚,岚岚也没多犹豫,转身就出了佛堂。
没一会儿,她抱着几瓶迷你小洋酒,手里还拎着一大瓶伏特加进了屋,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小声说:“家里就这些了,那大瓶的还没开过。”
我一看这阵仗,头瞬间就大了, 这点小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点小的喝完了都得断了片!
我赶紧拉了拉岚岚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嫂子,你不行再去拿几瓶饮料来,可乐、雪碧都行!
这洋酒劲太猛,仙喝着没事,可等仙退下去,金徽这身子骨哪扛得住?我待会给兑点饮料,能冲淡点是点。”
岚岚听完,也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拿!” 说着就又匆匆出了屋。
趁着这空当,我赶紧在心里跟身上的仙家沟通,小声问:“现在这情况,真能让金徽喝酒吗?喝多少合适?要是喝多了,会不会出啥岔子?”
没一会儿,仙家的回复就清晰地传了过来:“可以喝。”
金徽这小子最近心里憋了委屈,状态一直不好,这大蟒仙想喝多少就让他喝多少,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让金徽好好放松放松。况且,金徽后边也没有其他仙家要请了,不用担心后年的事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也多了几分底气。
正好这时候,岚岚拿着几瓶雪碧和一个玻璃杯回了屋,把东西递到我手里。
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酒,挑了一瓶度数相对低些的金酒,拧开瓶盖倒了小半杯,又兑了大半杯雪碧,轻轻晃了晃,才递到 “金徽” 面前。
“金徽” 接过来,连看都没看一眼,仰头就 “咕咚咕咚” 喝了个精光,把空杯子往桌上一墩,大声嚷嚷着:“再来两杯!这玩意喝着跟饮料一样!”
我看着他这风风火火的阵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吓得都忘了说话, 这蟒仙的酒量,也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