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她来来回回跑了很多次,大半的药材都是在他家卖的,也跟石柱子混熟了。
而石柱子虽说是药童但是却比云芽的年纪还大一些,济世堂的药童要么是大夫的徒弟,要么就是懂药材的好手,平常也会给大夫打下手。
云芽刚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书生模样的人冲了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还冒着汗,对着柜台里的药童大声喊:“大夫!李大夫在吗?快!我爹又咳血了!”
柜台里另一个药童叫碾子的,见他这慌慌张张的模样,连忙起身:“你莫急!李大夫在后院晒药呢,我这就去叫!”说着,转身就往后院跑,脚步都带起了风。
没片刻,李大夫背着药箱从后院跑出来,花白的胡子都吹得飘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问那书生:“张秀才这次咳得厉害不?是不是又闭过气了?”
“是!”书生眼眶通红,声音都带着颤,“刚才正坐着看书,突然就咳起来,一口血吐在纸上,接着就晕过去了!李大夫,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两人急匆匆地出了门,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云芽看着他们的背影,转头问刚回来的碾子:“碾子哥,刚才那人是开私塾的张秀才家的吗?”
碾子边整理药台边点头:“那是张秀才的小儿子张景和,张秀才家就在这附近,每次他爹发病,都只有咱李大夫去看。”
接着药童叹口气:“张秀才这病啊,缠了快一年了,李大夫去看了不下二十回,也就是我们李大夫心善还给张秀才治病,旁的大夫,都怕传染不愿意去!。”
云芽想着刚刚张景和和李大夫的对话,刚刚碾子又说传染,于是面露好奇的问道:“张秀才这是得了肺痨吗?”
碾子惊讶的看了云芽:“没想到麦姑娘还懂这个?”
云芽笑着摆手道:“我可不懂甚看病,就是听村里的老人聊天的时候说过肺痨是什么样的,这才知道。”
药童点头,这时候支银子的石柱子回来了,看着云芽和碾子在说话对云芽说道:“银子我支出来了,你稍等,我当您面称一称!”
接着问碾子道:“刚刚聊啥呢,我看你还叹口气?”
碾子回道:“刚刚来人将李大夫叫走了,就和麦姑娘聊了几句张秀才的事。”
接着又叹气道:“张秀才得了这病,也是可惜,那病还费银子的很。”
石柱子也搭话道:“可不,张秀才天天吃药,现在没吃垮家底,也是张景和有本事能顶住私塾,教学生。”
又将银子当着云芽面用戥子称好递给云芽,云芽发出疑问道:“这张景和也是秀才?能教学生?看着年纪不大啊!”
云芽将银子妥善放好,实则偷偷放进了商城的储物格子里。
石柱子显然知道的更多些便回道:“那倒不是秀才,但也是个童生。
他家那私塾本来还有孙先生也能教孩子,只不过听张秀才得了肺痨,那些奔着张秀才去的人家就没再送孩子去了张家的私塾了,而是把孩子送到别家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张景和,但是也有因为张景和学费收的比以往低,也比别家低而送孩子去的张家读书的,听说他教的都是启蒙儿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张景和也是个可怜的。
才十五六岁,本该好好读书考功名,据说县学的教谕曾言张景和的学识与天赋不比刘二少差,现在却要撑起家,既要教学生,还得四处凑钱抓药。
要不是还有那几个学生的束修,他家早就撑不下去了,现在也败落的差不多了。”
“真没想到,教谕对张景和的评价这么高。”
云芽是有些惊讶的,童生虽不算什么大功名,但在这个年纪考中,也算是有天赋的了。
再有就是教谕心里张景和竟然与刘启亭齐名,是真的有本事,也算天才了!
她心里盘算着,阿福现在才刚启蒙,学的就是三百千和《幼学琼林》这些,张景和虽是童生,教这些应该是够的。
就是张秀才这肺痨是个麻烦事,万一张景和携带了病菌,传染给阿福,那阿福就要遭罪了……
云芽在心里摇摇头,还是算了!回家让父母亲做决定吧!
这般想着,云芽便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谢宅。
等下人带着云芽来到厅堂里,就见麦阿福和谢敬哥儿正拿着木剑“打斗”,阿福披着块红布当披风,喊着“俺老孙来也”,敬哥儿则举着木剑当妖怪,两人闹得满头大汗。
谢秉义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笑,见云芽来,连忙招手:“云芽侄女来了,快坐,刚让厨房炖了糖水,你尝尝。”
云芽坐下,喝了口温热的糖水,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
谢秉义笑着问:“你今天来县城就是找私塾的吧!阿福的私塾找的怎么样了?可有适合的?”
云芽摇摇头,把城里的只有三家私塾的事情说了,也提了张秀才的情况和张家的私塾。
谢秉义听了,沉吟道:“肺痨这事确实马虎不得,你家现在也不缺银子,不如就送去刘家私塾也不错,若是找不到门路,我可修书一封。”
正说着,麦大江提前下值来了。
他刚从巡检司下值,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谢秉义告辞后就要带着云芽和麦阿福回家。
麦大江就牵着麦阿福的手,身后跟着云芽,匆匆往门口走。
敬哥儿红着眼圈,攥着阿福的衣角不肯放:“阿福哥,你别忘了给我写信,我还想知道孙大圣取经了没有。”
阿福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你放心,我肯定写!”
两小只很是不舍的对方,直到走到门口敬哥儿才松开手。
麦大江赶着驴车,车轮碾过县城的石板路,他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早上赶车、送阿福、去私塾请假,又提前下值,这大半天脚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