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盟约的金帛并未换来长久的和平,反而如同滴入饿狼喉间的血,更激起了草原的贪婪。贞观初年,突厥寇边愈发频繁,小股骑兵如同蝗虫般不断袭扰边境州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朔方、代州、并州……北境烽燧日夜不息,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入长安。然而朝廷新立,府库空虚,军队尚在重整,李世民不得不采纳杜如晦、房玄龄之策,忍辱负重,一面严令边军坚守要点,一面继续以金帛财物“赂抚”,争取时间。
这一日,两仪殿内气氛凝重。兵部尚书杜如晦手持一份来自代州的密报,面色铁青。
“陛下,代州刺史密奏,突厥此次入寇,不同以往。其小队骑兵往往绕过军镇,专掠偏远村落,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村民皆被掳走,踪迹全无,现场只余下……啃噬过的白骨与一些破碎的黑布。有侥幸逃生者言,掳掠者中似有非人之物,力大无穷,夜间双目泛绿,不惧刀箭。”
李世民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又是邪秽!”他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御案,“与渭水畔那些黑袍人有关?”
“臣亦做此想。”房玄龄接口道,“已令‘异侦卫’加紧探查。然北地辽阔,突厥来去如风,难以追踪。更可虑者,若邪秽借突厥之手,大量掳掠人口,其目的……”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制造更多的邪化军队,或者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
“张胥何在?”李世民沉声问。
“回陛下,张校尉三月前已奉命潜入代北,侦查突厥动向与邪祟踪迹,近来传回的消息越发稀少,最后一次信报提及似乎发现了一个突厥人的秘密祭坛,随后便断了联系。”长孙无忌回禀道,面露忧色。
李世民眉头紧锁。张胥身负龙渊剑,虽灵剑沉寂,但其人机敏忠诚,是探查此事的绝佳人选。失联绝非好事。
“加派精干人手,循张胥最后消息来源的方向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世民下令,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不能再失去一个灵剑宿主,尤其是面对这愈发猖獗的邪秽。
“陛下,”李靖出列奏道,“突厥屡屡背盟,边民涂炭,非长远之计。臣愿练兵选将,待时机成熟,一举荡平漠北,永绝后患!”
“朕知药师之志。”李世民颔首,“然国力未复,时机未至。当下首要,是查明邪祟真相,阻止其蔓延。练兵之事,朕已委任于你,当秘密进行,不可张扬。”
退朝后,李世民独坐殿中,取出张胥此前传回的密报仔细查看。其中多次提到突厥部族中流传着一种“黑狼神”的信仰,有黑袍巫师主持祭祀,所求非福非寿,而是“力量”与“毁灭”。更有零星信息提及,被掳走的唐人,似乎被送往了某个被称为“黑山”的方向。
“黑山……”李世民目光一凝,想起古籍中记载,漠北确有一座乌德鞬山,因其山石黢黑,故又被称之为黑山,乃是突厥一处圣山所在。
难道邪秽的巢穴,竟在那里?
他下意识地抚摸怀中念珠,集中意念,试图再次沟通轩辕剑灵:“前辈,黑山之地,可是邪源所在?”
念珠温热依旧,却无回应。那日的短暂苏醒,似乎耗尽了积攒的力量。
就在他几乎放弃时,体内那属于赤霄剑的灼热余烬,却毫无征兆地躁动了一下,一股霸道而愤怒的战意升腾而起,指向北方!与此同时,泰阿剑的威压也隐隐共鸣,散发出征伐四方的渴望!
这两柄代表帝道与威道的灵剑,对于异族入侵与邪祟猖獗,反应最为激烈!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躁动。力量尚未完全复苏,冲动只会坏事。
几日后,深夜。一份来自代北的八百里加急密报送入宫中。
密报是“异侦卫”幸存队员拼死送回:他们找到了张胥最后失踪的地点——靠近黑山的一处山谷。那里确有突厥人设立的诡异祭坛,周围散落着大量人骨与破碎的黑幡。队员们遭遇了黑袍巫师与大量那种“非人怪物”的伏击,死伤惨重,只有一人侥幸逃脱。据其描述,那些怪物中,似乎有几个……穿着唐人的服饰,面容依稀可辨!
“敬之……”李世民握紧密报,指节发白。最坏的情况可能已经发生。
就在他心绪激荡之际,腰间佩剑——那柄寻常的御用宝剑,竟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道极其微弱的、却带着凛然正气的湛蓝色虚影,自剑身之上一闪而过!
是龙渊剑的感应!诚信高洁之剑,即便宿主可能遭遇不测,其剑灵亦在绝境中发出不屈的悲鸣与警示!
几乎同时,遥远江南的欧煌莫氏于梦中惊醒,干将莫邪双剑在匣中悲鸣;长安程咬金府中,那柄“短斧”莫名震颤,刃口泛起暗红血光;甚至终南山静尘庵堂内的玉簪,也溢出丝丝寒意……
灵剑之间那沉寂的契约,因一位宿主的危难与邪秽的猖獗,再次被艰难地触动。
李世民猛地站起,走到殿外,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与愈发炽烈的怒火。
不能再等了。
“传李靖、李世积即刻入宫!”他的声音在寒夜中清晰冰冷,“练兵加速!筹备军资!最迟明年,朕要看到一支可直捣黑山的精锐之师!”
“传令‘异侦卫’,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张胥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龙渊剑!”
北境的阴霾,已然触及帝王的逆鳞。蛰伏的灵剑,于血与火的呼唤中,即将再次出鞘。
而远在漠北黑山深处,一座利用天然洞窟改建的巨大祭坛内,黑幡招展,骨器林立。中央血池翻滚,散发着浓重的邪秽与血腥之气。
几个黑袍巫师环绕血池,念念有词。血池旁的石柱上,捆绑着一个浑身是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正是失踪已久的张胥!他腰间那柄龙渊剑已被取下,扔在一旁,剑身被诡异的黑色符文缠绕,湛蓝光芒极力挣扎,却难以突破。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黑袍人,正伸出枯爪般的手,试图抓向龙渊剑。
“华夏……镇族灵剑……呵呵……很快,就将成为圣主降临此世的……最佳祭品与容器……”沙哑扭曲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