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谁家被计生办盯上,开始追缴超生罚款,从此以后,这一家必定会被计生办给折腾成家无几文钱,仓无半日粮,圈无一牲畜。
一些超生的家庭,守着一亩三分地,在田间地头里,风吹日晒,早出晚归的辛苦劳作大半年,好不容易等到收获之时,还没能来得及将收获的粮食晒干归仓,就已经被计生办人员强行收缴去三分之二,用来抵缴超生罚款,然而,最为绝望与痛苦的事情,却还是这样的生活,自小孩出生开始,一直得持续到小孩成年。
面对计生办人员无异于明抢的强征行为,被征收超生罚款的家庭,却全都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以泪洗面,忍气吞声,在忍饥挨饿中,艰难度日,也正因如此,导致原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后会被计生办人员给折腾到苦不堪言,年复一年不得安宁。
“田叔,我们再快点吧,香莲在家带着四个孩子,还没出月子,如何能对付那帮毫无人性,比土匪强盗还要可恶的畜生呀?”柱子无比气愤的说完,加快了脚步。
“柱子,你跑慢一点,等一等我呀。”紧跟在柱子身后,被累到气喘吁吁的田叔,边跑边大声喊道。
对于身后田叔的呼喊,心急如焚,急着赶回家的柱子,哪还有心思顾及身后的田叔能否跟得上自己。
眼见任凭如何喊柱子,跑在前面的柱子也丝毫未减慢速度,无奈之下,田叔只好咬紧牙关,努力加快速度,确保自己始终都能紧跟在柱子身后。
与此同时,在柱子家中,官威十足的陈主任,端坐在摆放于大厅正上方,那把古旧的大椅子上,气定神闲,摆出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大领导姿态,不停指挥着随他一同前来的另外三人,让其中在谷仓口的两人,不停往麻袋内装稻谷,让另外一人则在柱子家的房间,大厅,甚至是厨房内,不停的翻箱倒柜,肆意搜寻着值钱物品。
瘫坐在陈主任身前地上的香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苦苦哀求着陈主任:“陈主任,求你啦,求你能行行好,看在我这四个孩子都还那么小的份上,就放过我们吧,你也看到了,我这么一大家的人,每天都有那么多张嘴,张着嘴找我要饭吃,你们若是将粮食全都收缴走了,让我这么一大家的人,往后该怎么活呀?”
香莲右手怀抱哭泣不止,还未满月的婴儿,左手搂着因被计生办人员给惊吓到,正在大哭不止的三个小女儿,任凭香莲如何般苦苦哀求,也始终无法打动陈主任那颗冷若冰霜,坚硬似铁的心,坐在正堂大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陈主任,面对身前瘫坐在地,正在向自己苦苦哀求的香莲,始终面不改色,不为所动,淡定指挥着同行的三人。
在粮仓口负责装谷子和小麦的两人,按照陈主任的指示,仅留下一担谷子和一担麦子,而负责搜寻财物的另外一人,则按照陈主任的指示,将香莲家中所有值钱物品尽数拿走。
离去前,陈主任站在大门口,看着屋门前装了满满一板车的物品,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随即转身,对瘫坐在地,与几个孩子一起痛哭流涕,已经近乎绝望的香莲,虚情假意关怀道:“哎呀,大妹子,今天这事,你真不能怨我呀,你也别怪我太心狠,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上级领导给我下了命令,我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遵照上级领导命令办事呀,若是真要怨恨,那就怨恨新来的那秦主任吧,你是不知道呀,在昨天的会议上,他特意将你家作为反面典型给提了出来,训斥我们所有人办事不力,在征收超生罚款时,畏手畏脚,手段不够狠辣与强硬,说心里话,都是乡里乡亲,时常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是真不愿意这么做呀,可自古以来,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还是我们计生办最大的官,掌管着我们所有人的活计,因此,面对他下的命令,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啊。”
假装满腹委屈的陈主任,在一声无奈叹息后,继续说道:“大妹子,看到你家里的情况,其实我也很想同情你,可无奈于实在是有心无力,自古以来,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我们计生办新来的秦主任,将第一把火就烧在了我身上,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已经被所有人作为重点对象紧盯着,我也是实属迫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呀,因此,也就只能对大妹子说句对不住啦,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你就安心修养身子吧,等过段时间出了月子,就赶紧去镇上的计生办,把节育手术给做了吧。”
陈主任说完,转身快步走出柱子家,径直走向等候在板车旁,已经将稻谷与麦子,以及一些值钱物品,全都装上板车的随行三人。
走到随行的三人近前,陈主任一挥手,示意三人赶紧拉车离开,而他则满面春风,昂首挺胸的在前面带路。
随行的三人分工明确,一人负责在前面拉板车,另外两人则负责在后面用力推板车,就这般,收获颇丰的三人推拉着满满一板车的物品,紧跟在陈主任的身后,与在前带路的陈主任有说有笑,迅速离去。
当满心担忧,心急如焚的柱子和田叔一路狂奔,跑回村中时,陈主任早已带着随行的三人满载而去。
柱子刚跑到家门前的道场,一眼就看到被板车压出的车辙印,随即看向敞开的大门,却未见屋内有什么动静与声响传出。
见到这般异常情形,柱子心中顿时一惊,立刻将扛在肩头的工具丢放在家门前道场,快步跑向家中。
柱子刚跑进家门,一眼就看见香莲倚靠着木制谷仓,双目无神,目光呆滞,眼睛红肿,脸上挂满了泪水,沉默不语的瘫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香莲怀抱中,尚在襁褓里的孩子,正在大口吮吸着母乳。
与此同时,三个小丫头则在老大彩英的带领下,正埋头仔细寻找并捡起散落在大厅地面上的稻谷与小麦,然后,将捡起的谷子和小麦,放进端在老大彩英手中,那个漆面斑驳,漆面掉落处,满是锈迹的破旧铁瓷缸中。
眼见香莲和孩子们都平安无事,柱子一直无比紧张,始终高悬的心,终于得以安定。
柱子快步上前,一把将香莲揽入怀中,轻声宽慰道:“别怕,没事了啊。”
就在这时,正在低着头仔细寻找并捡起谷子和小麦的三个丫头,才发现是父亲回来了,急忙全都围拢到了柱子的身边,老大彩英率先开口哭诉道:“爸,家里的东西全都被坏人给抢走了。”
眼见老大彩英向父亲讲述事情的经过,在一旁的老二彩霞与老三彩云也急忙你一言,我一语,向柱子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三个小丫头争前恐后,你一言我一语,奶声奶气的讲述,让柱子大概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为了能够让孩子们不再害怕,在三个丫头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柱子假装对家中被抢无所谓,强颜欢笑着轻抚了一下三个丫头的小脑袋,然后,柔声宽慰道:“没关系的,只要你们全都平安无事就好。”
听到柱子的宽慰言语,泪眼婆娑的香莲抬起头,看着将她揽入怀中的丈夫,心中满是无奈与愧疚哭诉道:“柱子,他们把家里的粮食和值钱物品,全都抢走了,我想阻拦,可阻拦不了。”话音刚落,忍不住再次哭泣落泪。
就在这时,稍落后柱子,被累到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田叔,也跑进了屋内,看到屋内凌乱不堪,被计生办人员翻箱倒柜的景象,顿时被气到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田叔心中虽然无比气愤,但却对计生办人员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因此,唯有在愤恨与无奈中,一声长叹。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就算心怀无尽愤懑之情,一个既无权,又无势的平头老百姓,若想与官斗一斗,讨要一个说法,绝对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心怀满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田叔,不忍直视柱子家中的景象,于是转过身,想要平复一下心中的怒气,却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擦去眼角的泪水,田叔抬头望向屋外晴空万里,无比湛蓝的天空,苦笑一声后,仰天悲叹道:“老天爷呀!你就睁一睁眼,看一看这个恶霸横行,官逼民反的世道,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底层的穷苦老百姓吧!”
彩英用她那稚嫩的小手,揉了揉哭红的双眼,抬头仰望着父亲,奶声奶气劝慰道:“爸,你让妈不要哭了,你看,我和妹妹都很听话很乖,刚才将洒落在地上的谷子和小麦全都捡了起来,我和妹妹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好。”柱子苦笑着应声,看着年龄虽小,但却善解人意,特别乖巧懂事的三个小丫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夜色深沉,柱子安顿好香莲和孩子们后,拿着煤油灯,来到大厅,将煤油灯放在大厅的桌子上,然后,走到谷仓前,打开谷仓门,借着煤油灯散发出的光亮,探头看向谷仓内,眼见谷仓里已经只剩下了一担谷子和一担小麦,眼里顿时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唉!这往后该怎么办呀?”看着谷仓内仅剩的谷子和小麦,内心深感绝望的柱子,无奈感慨叹息。
被计生办人员上门强收超生罚款的事情,让柱子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翌日清晨起床后,柱子的黑眼圈极重,眼球内也布满血丝。